“其實當(dāng)年在m國就認(rèn)出了你，你大概不知道，當(dāng)時我就想把你打到像這樣半死?！?/br>
    一拳落下, 肋骨斷裂的聲音響起，又被雷聲掩蓋。

    裴煦抱著相框站在黑夜里，沒有刻意隱藏, 也沒有開口說話，可是人來人往的救護人員, 愣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就像從前的無數(shù)次。

    當(dāng)救護車重新離開，被雨澆透的裴煦才疲憊地動了動腳, 自嘲地笑了一聲。

    轉(zhuǎn)身離開。

    打雷了，他好想去赴個約。

    夜空忽然旋轉(zhuǎn)，裴煦猛然收到了一股拉扯, 下一瞬，他被人整個擁在懷里。

    “我找了你好久, 裴煦?！?/br>
    耳畔的呼吸聲太過急促，熟悉又灼熱，讓裴煦頓時僵在原地。

    他鼻息間都是霍應(yīng)汀的味道，溫暖、侵略、隱忍，對方收緊的胳膊甚至能讓裴煦感覺到他的怒火。

    “你和我爸說要彌補我，就是和我分手？”

    他聽到霍應(yīng)汀咬牙切齒的聲音。

    雨滴進他的眼睛，有些酸澀發(fā)疼。

    裴煦閉上眼，貪戀地聞取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抬起手，把人推開，唯獨不敢看他。

    “......賣給賀聞冬的股份，錢一分不少全存在單獨賬戶里，陸執(zhí)管著，是給你的?！?/br>
    霍應(yīng)汀看著面前日思夜想的人，將人強硬地拉到雨淋不到的地方，靠上去想要吻他、懲罰他。

    “這算什么？分手費？”

    裴煦抿著唇，想再次推開他，卻被他攥住手腕。

    裴煦問他：“那你想要什么？”

    “你?！被魬?yīng)汀一秒都沒有猶豫，死死盯著他手上的傷口：“你知不知道......剛剛我看到救護車的時候有多害怕？”

    “裴煦，誰教你讓別人來通知我被分手的？”

    “我不分手?！?/br>
    “沒人教?！迸犰闾ь^看著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教我該怎么做?！?/br>
    霍應(yīng)汀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哀求。

    “以后我教你，什么都教?！彼锨耙徊剑醋∷粩喑鲅膫?，“但別和我分手......求你?！?/br>
    霍應(yīng)汀的乞求讓裴煦覺得不可承受。

    他的倔強在這一個字面前崩塌。

    “那還能怎么辦呢......”裴煦抓著相框的那只手抬起來，手腕擋著自己的眼，“霍應(yīng)汀，和我在一起你沒有未來。我也沒有未來。別這樣了，你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現(xiàn)在這樣只會讓我唾棄自己，讓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廢物，除了拖累別人一無是處......你就當(dāng)是放過我，也放過我，行嗎？”

    最后一句話卸去了霍應(yīng)汀所有的力氣。

    他渾身發(fā)冷，心尖都在疼，好像有什么珍貴的正在從指尖觸手可及的地方溜走。

    握著裴煦的手緩緩放開，霍應(yīng)汀看著他，唯剩下欲言又止和不敢觸碰。

    手上溫暖的溫度散去，裴煦自嘲地笑了笑，放下眼前的手，目光對上他的。

    霍應(yīng)汀沒有任何舉動。

    耳邊的雨聲好吵啊，裴煦聽不到任何人的心跳了。

    好像這就是結(jié)局。

    于是裴煦后退了一步，緩慢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轉(zhuǎn)身，拖著沉重的身軀離開。

    雨越下越大了，裴煦手上的血跡被雨水沖刷掉，露出泛白的血rou。

    方向盤被淺淡的血跡洇濕，裴煦把車開得很慢很慢，進入地下車庫前從后視鏡里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亮光，他別過頭，以為是閃電。

    他轉(zhuǎn)回頭，想，已經(jīng)不需要了。

    他不需要了。

    你還打什么雷呢。

    麻木地刷開門禁，進入電梯，然后一步一個濕腳印地回到家，連衣服也沒換，直接把自己藏進了陽臺的沙發(fā)里。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他抵擋不住霍應(yīng)汀的哀求，霍應(yīng)汀也承受不起他那句“你就當(dāng)是放過我”。

    太沉重的話會讓人退縮，也會讓人想觸碰又不敢觸碰。

    雖然糟糕，但是有用。

    裴煦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

    二十七樓很高，他看著玻璃上的自己，雨滴像是淚痕穿過玻璃，又好像就是他落下的淚。

    裴煦恍惚中還能看見霍應(yīng)汀從后面抱著他，半威脅半撒嬌地對他說不準(zhǔn)離高的地方這么近。

    裴煦苦笑著后退了一步，輕輕靠在書柜上，目光也落在上面。

    霍應(yīng)汀好像特別在意自己和他提過的幾本書，尤其是那本《到山中去》，每次幫他整理的時候都會把這本書拿出來翻幾下，然后放到整個書柜最顯眼的地方。

    裴煦問過他為什么，霍應(yīng)汀很臭屁地說因為這是定情信書。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分手了還要來回憶這些算怎么回事，但夜太黑，雨太大，裴煦想，沒關(guān)系，沒人看見，哭一下也沒關(guān)系。

    模糊的視線漫無目的又渴望地掃視著家里的每一個角落。

    忽然一抹粉色闖入他的視線。

    裴煦頓住了，走到書柜的最邊上，看到了那本霍應(yīng)汀第一次送他回來時拿起來看過的書。

    《帶殼的牡蠣是大人的心臟》

    這本書其實是他在逛書店的時候偶然看到的，看起來幼稚，可里面的故事卻讓他短暫地感受到安寧，于是他買回了家，花了幾天的時間斷斷續(xù)續(xù)看完。

    因為和他平時看書的風(fēng)格相差得比較大，而且對于別人來說治愈的故事對他來說其實是另一種痛苦的回聲，裴煦看完之后沒有再看過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