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合同之后宋文彬一個頭兩個大，他完全沒想到在市場經(jīng)濟的今天他的父親居然能搗鼓出這么逆天的合同，真不知道當(dāng)初是怎么想的。自己家這又不是什么大企業(yè)，只是一個小小的作坊而已。

    “這玩意你們當(dāng)初是怎么簽下來的?！?/br>
    宋文彬忍不住問道。

    “我告訴你，小子。當(dāng)年要是沒我們哥幾個，這廠的營業(yè)執(zhí)照根本就辦不下來。”疤臉男子豎起手掌說道：“要不是國家對咱們退伍軍人安置有優(yōu)惠政策，就憑你爸那點關(guān)系能撐到今天？”

    宋文彬看著把臉男殘缺了兩根手指的手掌，恍然大悟。

    他肅然起敬，問道：“您怎么稱呼。”

    “我姓王。”疤臉男干脆利落的說道：“反正我不管你怎么安排，以后還做不做這生意，我們合同在這擺著，當(dāng)初你爸和你大伯也跟我們說好了，只要我們干，就給我們應(yīng)有的待遇。就算你們家現(xiàn)在不想干，也得給我們妥善安置。”

    宋文彬心里算了算，九個人有五個是退伍的軍人，合同很硬。五個人加起來退休之后一年也得是近二十萬，他上哪兒弄這些安置費去，這破廠房還不定能賣幾個錢呢……

    念頭迅速在宋文彬腦海中流轉(zhuǎn)。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請你不要激動，激動是沒有用的，我也只是問問情況。賣掉廠房是我父親的打算，但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管事了。老實說，我來之前也和張叔算過賬，他跟我說過，這個廠子就算折現(xiàn)，也折現(xiàn)不了幾個錢，對嗎？”

    宋文彬看向一旁的老張頭。

    老張頭愣住，這廠子的確折現(xiàn)不了幾個錢，這倒是真的。可他怎么不記得自己和這小子商量過。

    但是見宋文彬這么問，他也沒辦法否認(rèn)，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道：“是……是折現(xiàn)不了幾個錢?！?/br>
    一眾工人聽宋文彬這么說，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你不折現(xiàn)也得把這兩個月工資給我們結(jié)了，一直這么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卑棠樛跽f道：“總不能讓我們白干，都是幸苦人，指著工錢過日子呢?！?/br>
    一聽這話，其他工人也紛紛義憤填膺的附和。

    “這種小事不用特地來強調(diào)?！?/br>
    宋文彬淡淡說道，“我這次過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讓這個地方重新運作起來。但是現(xiàn)在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這兩年生意不好做，再加上你們生產(chǎn)的這些玩意本來就沒什么競爭力，就那些衣服，那些球拍，讓你自家小孩用他們會用嗎？”

    “咋就不能用，我婆娘沒事就穿那衣服下地呢?！币慌砸还と颂Ц艿?。

    眾人忍不住樂出來。

    宋文彬搖搖頭，冷漠說道：“不要把話扯那么復(fù)雜，東西賣不掉是事實，不過我也沒怪罪你們，畢竟生產(chǎn)什么不生產(chǎn)什么也不是你們做主，但既然你們在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樣子。大白天在辦公室打牌，看老板來了就要錢，這是上班的態(tài)度嗎？”

    他態(tài)度雖然平靜，話卻毫不客氣。

    幾名工人聽了之后瞪大眼睛，疤臉王大聲說道：“嘿？年紀(jì)不大口氣還不小，我們沒干事你又來干啥了？”

    “我啥也不干，我發(fā)錢。”宋文彬冷冷道。

    疤臉王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沒話了，一眾工人也沒話了，面面相覷。

    宋文彬卻忽然又笑道：“老實說這一個月三四千我看著也寒磣，這么大年紀(jì)了，旁人不說你們自己也不嫌丟人，但既然你們遇到我，混日子的時候就過去了，不管你們之前是干嘛的，現(xiàn)在都得支棱起來，好好干，爭取一個月賺個七八千，不好嗎？”

    “七八千？真的嗎？”幾個工人眼前一亮，看這個年輕人的態(tài)度立刻就不一樣了。

    “為什么不呢。”宋文彬喝著奶慢吞吞說道。

    這下這些工人都不吵了，甚至還有工人從柜子里拿出茶葉，殷勤的給宋文彬倒茶，一邊倒還一邊巴巴得問道：“那老板，我們啥時候漲到七八千一個月呢？”

    “要不這樣，你們先下去把地掃一掃再說。”宋文彬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道：“這么臟的地方，你們呆著不難受嗎？”

    額……

    幾人面面相覷。

    一旁的老張頭也說道：“行了，別說了，跟我下去大掃除去，別整天沒事干就打牌?！?/br>
    “你不用去。”宋文彬抿了口奶，說道：“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br>
    老張頭不動了，其他幾個工人被宋文彬訓(xùn)了幾句又被畫了個大餅，這會兒都老實了，紛紛魚貫而出下樓掃地去了。

    等工人都走后，老張頭嘆了口氣，神色復(fù)雜的看著靠在椅子上的宋文彬說道：“你還挺沉的住氣，老宋生了個好兒子啊?！?/br>
    宋文彬沒什么反應(yīng)，他淡淡道：“客套話就不用說了，張叔?，F(xiàn)在形勢很嚴(yán)峻，資金鏈斷了，訂單也沒有，要是再像從前那樣干，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誰說不是呢。”老張頭疼的說道：“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本來嘛，之前也就是靠關(guān)系吃飯的，國家還有點補貼，現(xiàn)在……哎，不說了，我都不知道這路要怎么走了?！?/br>
    “把那些生產(chǎn)線都砍掉吧。”

    宋文彬說道：“還有用的設(shè)備就賣給其他廠，沒用的就當(dāng)廢鐵賣了吧?！?/br>
    老張頭一聽驚了，說道：“你剛不是說還要繼續(xù)要干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