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為民露出孺子不可教的神態(tài)，微微搖頭。

    “不懂不會學?。　蹦赣H李悅擰了宋文彬的耳朵一下：“學一下不就會了！”

    “不是……”

    宋文彬躲開耳朵：“我有事在做啊，你把我調(diào)去電信，我……”

    “你有啥事？”

    宋思平兇道：“一天天站在大街上和街溜子似的，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們混，還不快點收心！”

    宋文彬瞪大眼睛。

    “你要是一點底子沒有，做也就做了?！?/br>
    宋為民嘆息道：“可你畢竟有點底子，干嘛做那見不得人的事呢，別人問起來一個個都是工程師公務員，一問你到好，你也該為你爸媽考慮考慮啊。人都要爭上流，你要真做成頂尖主播就算了，你看看你現(xiàn)在，你跟我說算幾流？”

    “三流吧?！彼挝谋蛘f道。

    “還三流?！?/br>
    大伯嚴厲訓斥道：“不入流！”

    宋文彬：……

    “講得好！不入流！”

    宋思平舉杯敬酒，心悅誠服道：“不入流?！?/br>
    母親李悅則在宋文彬身邊說道：“兒子啊，你要把握住這次機會，電信好歹也是大國企，講出去也好聽一點，別等到以后連個小姑娘都看不上你的時候回頭就來不及了?！?/br>
    “不是。”

    宋文彬巨大無奈，長長嘆息說道：“我壓根就不懂電信，我對里面的業(yè)務一竅不通，你要是讓我做個專業(yè)對口的工作我也好轉啊，這跟我的的專業(yè)根本風馬牛不相及啊……”

    “你有啥專業(yè)。”

    宋為民敲了敲桌子，說道：“你要是念過大學你還好講專業(yè)，你都沒念過大學你哪來的專業(yè)？”

    父母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

    宋文彬沉默了。

    笑完，宋思平有些不安說道：“他這……沒上過大學……那邊要文憑怎么辦，是不是不好過去?！?/br>
    宋文彬心中生出一絲希望。

    宋為民很不滿弟弟的質(zhì)疑：“這你就放心吧老弟，我雖然退休了但是影響力還在，這點主我還是能做的?！?/br>
    宋思平大喜，趕緊敬了哥哥一杯，還招呼道：“臭小子，還不趕緊敬你大伯一杯，真不知道你是多么運氣，攤上這么好的事。”

    宋文彬機械的站起身，機械的微笑，機械講話，機械喝酒，機械坐下。

    人類渴望權力，渴望支配別人，即便是年近耄耋之年的伯父，依然如此渴望著。他們是如此習慣的渴望它，以至于他們在支配別人時，完全不覺得這么做有什么問題，甚至覺得理所應當。但是宋文彬對此并無興趣，他只希望，這些人能別來煩他。

    酒過三巡。

    伯父喝的有些多了。

    餐桌上的氣氛也逐漸熱烈起來。

    然而這些熱烈的話題卻總是不能從宋文彬身上轉移開，就像在地球上跳高，無論跳多高都要回到地面。父母和大伯的話題無論飄的多遠，最終都會回到宋文彬身上。

    “……你說你小子，不也是一表人材。那幾年要是能聽我的話好好讀書，現(xiàn)在何至于此，二十五歲了還天天在家里蹲著。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有哪個小姑娘愿意跟你。”

    “是的哦，你真的應該跟你哥哥學習一下?！?/br>
    母親李悅說道：“你看看你哥，現(xiàn)在在美國，一個月幾十萬幾十萬的賺?！?/br>
    “哦！上個月賺了一百多萬，光給他媽就打了十幾萬。”宋為民糾正道。

    “乖乖?！崩類傄荒樍w慕。

    宋文彬一動不動，如同一尊只會微笑和飲酒的泥塑木偶。

    “早幾年做做直播還行，那時候經(jīng)濟好。你看現(xiàn)在都是些什么人。我就下個定義吧，這一行從里到外都不是什么好人。正經(jīng)人誰干那玩意啊，都是社會閑散人員，也得虧現(xiàn)在條件好了，這種人擱我們小時候都是潑皮無賴，地痞流氓。”

    “那可不是。”

    “以前市政單位有個小伙子，天天上班就跑廁所偷看直播，上不了幾天班就被開掉了。把人都給看廢掉了?！?/br>
    “真的??？”李悅低聲驚呼。

    “是的，這東西就跟電子毒品一樣，越看越上癮。宋文彬，我今天就給你下一個定義，那些看直播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你的那些觀眾，說得好聽叫粉絲，說的難聽點都是無聊至極的人，整天就不務正業(yè)，慫恿你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br>
    “我……粉絲……沒有那么……不堪……”

    一直微笑喝酒的宋文彬顫聲說道，他感覺自己胸口堵著巨大的壓力。在他沒有生活費的時候，是那些不知名的陌生人養(yǎng)活了他，他無法忍受伯父如此這般指責他的工作。

    “講你就聽！”

    宋思平嚴厲的批評道，和對哥哥宋為民的態(tài)度完全相反。

    他又給宋為民倒了一杯酒：“喝酒，喝酒，這小子什么都不懂。去電信公司里多磨幾年就好了。”

    “人是要磨啊?！彼螢槊駠@息：“也就是你們兩個，那時候又不舍得打又不舍得罵，結果把兒子慣壞了，最后還不是害了他。”

    “哎……”李悅默默嘆息，沒辦法的抹抹眼淚。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還就是一個圈子動物，讓他早點離開那個圈子也是好事，我就下一個定義……”

    砰……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