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歐陽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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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正午的陽光似金紗一般織進來, 沁涼空氣中的稀薄暖意讓人仿佛可以聞到冰雪融化的氣息。 一只雪尾大鷹從窗口如箭射入, 將身上的素雪一抖,立刻把一張奢華無比,鑲嵌著滾圓的綠松石、紅珊瑚和白珊瑚的西寧大白毛地毯直糟蹋了個夠本。自從它一連兩個晚上被莫熙趕去外頭露營之后, 便生出了這個淘氣的主意,每日正午來找莫熙喂食之前, 必要在厚厚的雪堆中亂鉆一氣。 莫熙正和綠云同桌吃飯,見了它沒好氣道:“又來搗亂?!?/br> 綠云笑道:“姑娘昨日剛嚇唬過它, 今日就已不敢直接往桌上撲騰了?!?/br> 海雕像是聽明白了似的, 立刻仰起頭,輕輕煽動兩下翅膀,表達著因昨日莫熙作勢要用玉筷打它, 而留下心理陰影的委屈。 “也該讓它長點記性?!痹掚m這么說, 卻仍是挑了桌上的兩只燉鵪鶉,放在瓷碟中, 蹲下來喂給它吃。 唐歡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這幅情景, 不禁微微一笑。 “還是四少眼光好,這只海雕對姑娘死心塌地的。除了四少和姑娘,誰也不理。”綠云見了唐歡,嘴上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退了出去。 “這家伙胃口奇佳, 我都怕自己養(yǎng)不起它?!蹦踝匀恢捞茪g來了,這句話也是對他說的。 唐歡笑道:“它其實自己會捕獵,未必就覺得這些熟食好吃, 不過是借著往你手中取食的機會,跟你親近罷了?!?/br> 有莫熙這個正兒八經(jīng)的主人在前,海雕見了唐歡,連第二眼也欠奉。狼吞虎咽了一番,咚咚跳到莫熙身邊,用油膩膩的喙擦了擦她的裙擺,才依依不舍地飛走了。 莫熙無奈暗嘆:它這到底算是喜歡我呢,還是把我的裙子當免費紙巾用呢…… 唐歡自然將她的一番懊惱看在眼中,心中又憐又愛。只是這鷹是他弄來的,若嚴格論起來,他才是罪魁禍首,為免引火上身,便強忍了笑意,佯作不知,直奔主題道:“在下想去踏雪尋梅,姑娘可愿同往?” 莫熙已經(jīng)好幾日沒出門了,受傷不能練劍是一方面,再加上唐門的主要產(chǎn)品是毒藥、機關(guān)和暗器,商業(yè)機密太多,她客居在此,不便到處亂晃。只是再如此下去,她可就成了一名宅刺客,豈非貽笑大方,于是欣然應(yīng)允。 二人一路穿花拂枝,唐歡始終落后莫熙半步。 唐門的梅林在后山之上,墓園之前。高處有座“集鶴樓”,登樓望去,眼前梅林似煙似雪,雖不似蜀山那樣成浩瀚花海之勢,卻貴在品種齊全。按花色花型就有紅顏淡妝的宮粉,胭脂點睛的朱砂,素白潔凈的玉蝶,灑金、照水,等等。 唐歡笑問:“聽綠云說你每日把海雕趕出寢居,讓它在冰天雪地過夜,好不凄涼。這卻是為何?” 莫熙回過頭,淡聲道“它本為搏擊長空的飛行之王,是何等自在,又是何等傲氣。若是因為我的馴養(yǎng)照顧,讓它磨滅了猛禽的本性,無異于親手折斷它的雙翼,只會害了它?!?/br> 唐歡聞言,心道:你又何嘗不是如此。我想替你擋去一切風(fēng)霜雨雪,又怕你反為我所累。 莫熙卻不知唐歡所思,一路下得樓來,往梅林深處走去。 走到一樹花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綠萼梅跟前,她尤喜其碧色清新掛雪,不免停步細細賞玩。 唐歡望著她林中身影,掏出玉簫來,幽幽吹起《一望成歡》。 莫熙一轉(zhuǎn)身,看見簫聲驚起一團素雪悠悠落在他發(fā)上,不禁暗贊:好一幅玉人吹簫圖。忽然地想起“砌下落梅如雪亂, 拂了一身還滿”一句,便一時起了玩心,手上運了一分力向梅花樹干推去,剎時梅瓣與素雪紛揚齊飛。 不知是否因上次有人在場的緣故,這次的簫聲比在遙河邊初奏之時更多了一絲纏綿之意。 一曲吹罷,二人身上皆落了數(shù)瓣冷香。唐歡卻也不拂,只望著莫熙眉眼含笑。 一時天地?zé)o聲。 忽然,啪地一聲似爆竹般的爆響打破這一片靜謐。緊接著白尾海雕似離弦之箭從低空向莫熙直直俯沖過來,躲在她身后,像是受了驚嚇的孩子尋求庇護。 莫熙竟聞到風(fēng)中傳來一絲淡淡硝煙,微皺了一下眉。心道:莫非有人捕鷹!匆匆?guī)籽壑拢派陨苑判?,幸好它除了一雙小眼因驚疑不定而亂轉(zhuǎn)之外,并未受傷。 當下打算先讓它飛到安全距離再說。海雕得了她一聲清嘯便一飛沖天,很快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這時一個五彩身影從遠處掠了過來,人未至,聲已到,只聽一聲嬌喝:“這是你的鷹么?”竟是帶著幾分內(nèi)力,是以傳得還算遠。 那少女身披一件孔雀毛織成的斗篷,頭戴縐紗雪帽,一襲鵝黃色蝴蝶穿花縷金長裙,腰間束了一條明珠串成的長穗如意絳。柳葉眉下一雙杏眼,看著莫熙的時候卻是帶著三分驕傲之氣,接著道:“我喜歡這只鷹,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 她見莫熙不答,便湊上去欲挽唐歡的胳膊,聲音仍舊嬌若春柳,卻換了一個調(diào)子道:“唐哥哥,此人是誰?怎地如此無禮,問話也不答。” 莫熙知道唐歡又惹了桃花債上門,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唐歡只側(cè)身避開,淡聲道:“這位是木姑娘。”一頓,他對莫熙道:“這位是霹靂堂的歐陽瑾姑娘。” 莫熙一聽到霹靂堂三個字便已猜到方才是對方用火藥彈欲捕獵白尾海雕。心道:這女孩子好生霸道,說是喜歡,卻為了將海雕弄到手,不惜用火藥炸傷它。當下客客氣氣向歐陽瑾行了一個禮,道了一聲“歐陽姑娘”。 歐陽瑾瞥了莫熙一眼,見她眉眼清淡殊無麗色,穿著深青色薄棉衣,腰間頸上環(huán)佩皆無,通身上下只一支普通玉釵,連耳鐺都無,便放下心來。毫不理會莫熙,只對唐歡道:“唐哥哥你認得她,太好了。你叫她把那只鷹讓給我吧?!?/br> 正說話間,唐德已經(jīng)緊趕慢趕地追了上來,對著歐陽瑾恭敬道:“歐陽小姐原本在花廳用茶,吩咐老奴去找掌門,一轉(zhuǎn)身卻已不見了蹤影,倒讓老奴一通好找?!?/br> 歐陽瑾不耐拂了一下肩上細雪,不以為然道:“你這管事,不過要你通傳一聲,告訴唐哥哥我來了,卻久久都不見你回來。我等了半天才親自出來找的。你反倒先怪起我來?!?/br> 唐德早瞥見莫熙也在場,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嘴上也不辯駁,只道:“老奴不敢?!毖粤T,只垂首立在一旁,靜待唐歡吩咐。 正尷尬間,又有一女子撐著一把青綢油傘緩緩行來。只見她著一領(lǐng)青緞彩繡折枝海棠花披風(fēng),頭插一枚蝶戀花銀釵,身穿月白緞襖,白綾素裙,眉間點著一朵五瓣紅梅,一雙丹鳳眼泣露含情,站在雪中清雅若一樹梨花亂雪。細看之下,容貌卻與歐陽瑾有三分相似。 她倒是未語先笑,笑容中含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媚,聲音更像三月的雨滴,柔亮中帶著一絲勾人暖意:“舍妹失禮了,唐掌門勿怪?!眰惚p輕轉(zhuǎn)過一個弧度,又向莫熙道:“木姑娘還請見諒?!?/br> 莫熙輕道:“無妨?!毙牡溃汉靡粚Ω饔星锏碾p珠姐妹花! 唐歡向唐德道:“德公還請先帶二位姑娘去花廳奉茶,我隨后就到?!?/br> 歐陽瑾雖心有不甘,動了動唇,卻終究沒說什么,跟著唐德走了。 唐歡滿懷歉意地向莫熙道:“唐門跟霹靂堂雖有生意往來,歡事先卻并不知曉今日那二位姑娘會前來拜訪,免不了要前去應(yīng)酬一番。掃了姑娘的雅興,還請莫要怪罪。”話剛出口,他已心中后悔。這話聽著合情合理,只是不免太過生疏客套。思及此處,他心中一急,一時卻越發(fā)不知該如何補救。 莫熙微微一笑道:“唐掌門客氣了,還請自便?!?/br> 唐歡聽她這樣稱呼自己,心中一堵,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如何措辭,躊躇再三,終是先行一步去了。 莫熙見他走遠,吹了一聲哨,把海雕召喚下來。待它降落在足邊,便蹲下身子,再次將它細細察看了一番,確定真的沒有任何不妥,才叮囑道:“這幾日你自己乖乖玩兒吧。別來找我,也別讓人瞧見。否則就會被人炸來下酒。知道么?”海雕用脖子親昵地蹭蹭莫熙的手,也不知聽懂了沒。 莫熙吹了聲哨,示意它飛走。海雕低低繞著莫熙飛了兩圈,才向高空沖去。莫熙看著它的身姿越變越小,心道:小王子馴養(yǎng)了一朵玫瑰,每日澆水、施肥、除蟲,這朵玫瑰對他而言就與世上千千萬萬朵玫瑰都不同。我原本以為自己不是小王子,即使這世上就只有我一個人,也不會馴養(yǎng)一朵玫瑰。只因為我知道一旦馴養(yǎng)了就是一生一世,而這一世未免太過漫長。我這樣的人,今日不知明日事,如何能以命相托。不過,既然你已經(jīng)是我的玫瑰,我斷然容不得別人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