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十節(jié)
這話一說,如同一記沉雷,重重砸在顧風塵頭上。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內(nèi)傷險險又復(fù)發(fā)了,急問:“你說明白,泠……她怎么樣了?” 英天傲道:“這與你沒關(guān)系,是紅蓮教的事?!闭f著還向外走,顧風塵怒起,竟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不顧自己內(nèi)傷,沖到英天傲面前攔住了他,沉聲道:“我想知道。” 白京京跑過來,扶住顧風塵那搖搖欲倒的身子。 顧風塵漲紅了臉,眼中了布滿血絲,那神情確是怕人。白京京嚇壞了,懇求英天傲道:“前輩,您就告訴他吧,不然他會內(nèi)傷復(fù)發(fā)的?!?/br> 英天傲微微一笑:“何必如此著急?你看我的神色,就知道并非太過嚴重。我們坐下慢慢談如何?” 白京京扶著顧風塵又坐回長椅,雪衣娘將英天傲推到他近前,英天傲道:“這份請柬是兩月前得到的,之所以現(xiàn)在才給你看,是想告訴你,紅蓮教中已出了變故?!?/br> 顧風塵道:“是泠教主受傷了么?” 英天傲搖頭:“她受的傷很輕,就是你刺她那一下,皮外傷而已,并無大礙。”顧風塵道:“那你為何說她要死了?” 白京京看他如此關(guān)切,心頭一酸,明白這位泠教主才是顧風塵最關(guān)心的人,但轉(zhuǎn)念一想,人家二人相識在先,自己插足在后,也沒辦法來怪他。此時心頭又有一種勝利的感覺,顧風塵雖說關(guān)心這位泠教主,可娶的卻是我。這樣一想,又自豪起來。 不提她在后面胡思亂想,只聽英天傲道:“她在離開杭州以前,中了一種奇藥,這種藥并不是毒藥,于人無害,只是讓人昏睡不醒,一旦無人伺候,十天之后,人就會干渴而死,就算有人伺候,無法吞咽食物,只進些流食,最多也活不過兩個月?!?/br> 顧風塵大驚:“如此豈不是等死了……可是,紅蓮教麾下有蠱門,其門主納蘭春荑能解百毒,泠教主定然無恙?!?/br> 英天傲道:“納蘭雖能解毒,但泠教主所中的,并非毒藥,而且這種藥近四五十年來從未在江湖上出現(xiàn)過,納蘭雖巧,相信也沒見過,沒見過便不知藥性,無法解得。算算日子,藥性發(fā)作已有十余天,這位泠教主命不久矣?!?/br> 顧風塵心頭生疑:“此事你如何知道?想必是你下的毒吧。”英天傲微笑不答,說道:“現(xiàn)在已是八月,若無人去救泠教主,只怕等不到重陽那天,她便已香消玉隕,我本已有法可解,卻無人幫手,唉,豈非天命!”顧風塵怒道:“你害人在先,又想出什么花招,泠家上代與你有仇,她可沒得罪過你,如此量小,豈是大丈夫所為么!” 他說這話時神色俱厲,義正詞嚴,如果不是身負重傷,不能運功,哪用得著廢話,早已揮掌打過去了。 英天傲并不生氣,只是一笑:“你錯怪我了。下藥的人不是我?!鳖欙L塵道:“那會是誰?”英天傲道:“我也不知道。”顧風塵更加惱怒:“你在消遣我?!庇⑻彀恋溃骸吧园参鹪?,我雖不知是誰下的藥,卻知道如何解得?!?/br> 顧風塵似是不信:“你說?!?/br> 英天傲道:“此藥名為醉碧螺,乃是一種奇花的花汁配制而成。那花名叫醉螺香,世上只一個地方種有此花。” 顧風塵急問:“哪里?” 英天傲道:“洞庭湖南宮世家。” 顧風塵道:“我不相信你說的。你也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切?!庇⑻彀恋溃骸拔矣貌恢矗腥藭r刻在向我通報紅蓮教的事。”他故意壓低了聲音:“我有細作?!?/br> 顧風塵一驚:“紅蓮教剛剛回到中原,你就將細作安插進去了?”英天傲笑而不答,只是道:“要解醉碧螺,只需用醉螺香花的根,熬成湯汁,第三個時辰灌服一次就可以?!鳖欙L塵冷然道:“你不是希望除掉紅蓮教,恢復(fù)白蓮教的聲威么?泠教主一死,豈不正和你意!” 英天傲道:“她死了對我沒有半點好處,紅蓮教早有后招,泠御風也不是傻子,你以為他會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他女兒身上么?那也太小看了泠御風。我要泠教主活下來,才可以讓白蓮教重新入主黃山,年輕人,在江湖中打滾,心機是最重要的。這一點,你以后要多向你夫人請教。” 說完,他示意雪衣娘推著輪椅離開了。 蓮兒此時也收拾完了屋子,向顧風塵做個鬼臉,抱著被子衣物去洗了。 顧風塵沉默半晌,才道:“他的話不錯。”白京京道:“也不完全對,在江湖中闖蕩是要用心機,可一旦用得太多了,到頭來反而什么也得不到呢?!鳖欙L塵道:“我以前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機,也一樣沒有得到什么?!?/br> 白京京甜蜜地笑道:“可你得到了一個人的真愛。要知道,在遇上你以前,我可從沒愛過什么人呢,而且我覺得,這輩子我也不會真的愛上什么人?!?/br> 顧風塵聽了她第一句話,心頭劇震,后面的話便沒聽進去,他得到的可并非一個人的真愛,泠菱與白京京二人,好像并沒有哪個是假的。 比得到一個人的真愛更幸福的是什么呢?有一點是肯定的,絕不會是得到兩個人的真愛,這非但不幸福,而且有時會變成災(zāi)難。 他轉(zhuǎn)過頭,雙目直視著白京京,十分嚴肅。白京京被他看得臉色通紅,連她自己也奇怪,以前自己在江湖中沒少被一些英俊少年這樣看過,那時她心中不是鄙夷,便是蔑視,顧風塵的相貌遠遠比不上這些公子哥,但他的眼睛里,卻時時透露著一股令女人心折的神彩,那既像是一種超脫,又似一股執(zhí)著,卻還散發(fā)著一絲玩世不恭,被這樣的男人看著,白京京平生第一次感覺到眩暈,手足無措。 她避過了他的眼神,癡癡笑道:“你看什么……” 顧風塵正色道:“我跟你說件事?!卑拙┚┑溃骸罢f便說吧,一對賊眼總盯著人家干嗎!”說完這句話,竟羞得低下頭去,如同小姑娘一般。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真的害羞,絕無做作之感。 顧風塵道:“我要去救那位泠教主?!卑拙┚┑溃骸拔抑溃⑶拜呉惶徇@事兒,看你急成那樣子,我就知道你會去?!鳖欙L塵道:“想必你也能猜到,這位泠教主與我……” 白京京道:“我也知道,這位泠教主,就是我們脫險時你叫的菱兒吧。”顧風塵道:“不錯,她叫泠菱。我說這個,想必你不會高興?!卑拙┚┥裆鋈唬骸澳阃涣怂?,便是真性情,大丈夫,我歡喜還來不及呢?!?/br> 顧風塵道:“看著我的眼睛……”白京京沒奈何,只好看著他,顧風塵笑笑:“我雖不懂女人,可也知道沒有任何女人會不在乎這種事。你用不著瞞我?!卑拙┚﹪@息一聲,道:“我是在乎。可是……你認識她在我之前,我沒資格對你們指手劃腳,而且我也不想。你要去救她,我也跟你去?!鳖欙L塵道:“不行,這次是去南宮世家拿解藥,太危險……” 白京京道:“難道還險過那天在高臺之上嗎?” 顧風塵道:“我不想讓你去,是因為我怕……”白京京道:“你怕一旦救了那位泠教主,讓她看到我們在一起,對她的打擊太大。” 顧風塵沉默下去,半晌才道:“我傷她太深,她不會原諒我,這倒也罷了,我是怕她會對你不利?!?/br> 白京京聽了十分感動,她坐在顧風塵身邊,將頭向他懷里靠去,顧風塵下意識地避了避,白京京感覺到了,心頭一酸,又慢慢坐正身子,道:“從來沒有一個人,真的為我擔心過??赡阒绬??我真的片刻也不想離開你,我怕……怕你見不到我之后,會慢慢忘記我,畢竟我們才認識幾天,而且我又是個……壞女人……” 她說著說著,已是淚流滿面。 顧風塵道:“那好吧,我們便一起去?!卑拙┚┢铺錇樾Γ骸罢f了的話,不可不算數(shù)。”顧風塵道:“我何時說話不算數(shù)了?” 白京京站起身道:“那我現(xiàn)在就去收拾,再租一輛馬車,要知道,現(xiàn)在你的身子,可騎不得馬呢?!鳖欙L塵道:“有勞你了?!卑拙┚┬Φ溃骸澳愕氖戮褪俏业氖??!鳖欙L塵道:“你去辦吧,我一個人靜一靜?!?/br> 看著白京京出門而去,院子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顧風塵心頭也說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一大半是為了泠菱擔心,卻又不知道再次見到她會怎樣,帶一個并不愛的老婆去見自己愛的人,他實在不敢想下去。最后只好寬慰自己,洞庭湖南宮世家也算是龍?zhí)痘ue了,尤其現(xiàn)在自己已是江湖公敵,能不能活著出南宮世家還不好說,之后的事,就先別擔心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