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節(jié)
廣渡暗自嘆息一聲,將一張薄被輕輕蓋在英蓮身上,等她睡熟了,才悄悄招呼兩個弟子來到船頭。 此時夜色正沉,河上微風寒涼,吹起廣渡的須眉,可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愁意。 一個和尚道:“師父,有何難事?”廣渡道:“風覺、風空,這個女孩子身世詭異,聽過江風說是紅蓮教的后人,應當不錯,可她年紀尚小,當無惡行,我們不便為難,只好送她走了。但諸葛先生壽誕在即,我若誤了行期,諸葛面上須不好看,要知道現(xiàn)今四大世家遠非十幾年前可比,財雄勢大,人才濟濟,我少林派卻已不復往日之盛,一切禮數(shù)還要小心應對才是。所以我想找一個人送她??晌覀兪浅黾胰耍瑤€女孩子上路,多有不便,一旦被撞破,于少林派聲譽有損?!?/br> 風覺突然眉頭一皺,道:“師父,有個人或許可以。” 廣渡道:“什么人?”風覺道:“您還記不記得,前幾年廣性師叔有個逐出門墻的弟子……”廣渡的神色黯淡下來:“你是說風塵……”風覺道:“正是他,當初我與他交情不錯,知道他就住在這易水河畔上游的顧家村,離此處約有五六十里遠近?!?/br> 廣渡面露難色:“只是風塵行止不端,不是可以托孤之人……”風覺道:“我當盡力而為,除此之外,師父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廣渡想了想,道:“也只有如此了,吩咐船家,火速趕去顧家村?!?/br> 兩個時辰之后,船已??吭谖靼?,風覺帶著蓮兒下了船,蓮兒不知要去哪里,也不敢多問,只得隨著風覺,風覺見她走得太慢,便將蓮兒背在身上,施展開輕身步法,大步趕往顧家村。 顧家村便在西岸二十里處,風覺走得極快,片刻間已到得村外,但見: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紅塵迢遞處,凄涼數(shù)異鄉(xiāng)。 此時已是凌晨,村頭一處屋宅中透出光亮,顯見主人已經(jīng)早起了。風覺帶著蓮兒走過去,想要找人打問一聲。便在此時,屋門吱的一聲開了,借著里面的燈光看到一個大漢一步跨出屋來,雙手各提著一個大鐵爐,那鐵爐足有半人高,二人合抱來粗,里面裝滿了煤塊,看樣子像是剛剛生起火,爐中不時冒出尺來高的火焰,迸射著火星,燒濺在那漢子手臂上,但那漢子恍若不覺。 他來到當院,嗵的一聲將火爐墩在地上,轉(zhuǎn)身正要回屋,猛然又回過頭來,兩道火舌般熾熱的目光穿過籬笆墻,燒在風覺與蓮兒身上,待等得看清楚風覺,又發(fā)出一聲冷哼,不理會二人,徑自回屋。 風覺面現(xiàn)微笑,與蓮兒來到籬笆門前,也不客氣,推門而入。蓮兒自去火爐邊烤火,風覺在當院一站,并不開口。 不過片刻,那漢子左手抱著一個酒壇子,壇口上扣著一個大海碗,右手托著一大盤牛rou走出來,放在院里的石桌上,也不看二人,自顧滿了一大碗酒,一口喝下去多半碗,隨手抓起兩塊牛rou扔進嘴里。 蓮兒見那漢子不到三十歲年紀,生得粗眉虎目,闊口廣額,此時天尚寒冷,他卻只穿著一件粗布背心,袒露著前胸與雙臂,古銅色的肌rou塊塊隆起,一見便是常做苦力的人。 風覺雙掌合什道:“師兄請了?!蹦菨h子打個哈哈:“大師父說笑了,我是個鐵匠,不是你師兄?!憋L覺道:“在我心中,師兄便是鐵匠,鐵匠便是師兄。” 那漢子雙目在蓮兒身上一掃,冷笑道:“帶個女娃子來此,是要托孤嗎?告訴你,無論此女是哪家名門之后,與我全無關系,我不會理的?!?/br> 此人雖然面貌粗豪,卻是心思細密,一眼便瞧了出來。 風覺像是并不奇怪,道:“你真的不接?”那漢子想也不想:“不接?!憋L覺笑道:“你不接最好,否則人一送到,江湖必將大亂?!?/br> 那漢子失笑道:“亂不亂又如何!江湖是你們的江湖,不是我的?!憋L覺低下頭來,悄聲道:“實話告訴你,這孩子不是出身正道名門,而是紅蓮教后人?!蹦菨h子冷笑:“什么紅蓮白蓮,我才不管?!?/br> 風覺暗自發(fā)急,知道長河幫一定在極力追捕,說不定已快到了,但又知道這漢子的脾氣,他說不接,軟磨硬激便全無作用,不由得怒道:“這事由不得你,你看著辦好了?!?/br> 說完他抽身便走,暗道:我將孩子放在這里,如果你袖手不理,那也只怪孩子命短了。 哪知他沒走出幾步,突然頭上生風,那漢子已跳在眼前,手中執(zhí)著一塊牛rou向他嘴里塞去,風覺急忙側(cè)臉,卻被那漢子一指點中鳩尾xue,動彈不得,他急道:“干什么?”那漢子并不答話,甩出一根繩子將蓮兒拉了過來,隨手封住她啞xue,三下五除二縛在風覺背上,隨后封了風覺雙肩的肩井xue,解開他的鳩尾xue,如此一來,風覺行動無礙,只是雙肩無法抬起。亦不能解開xue道。 那漢子徑自吃喝,不理會二人了。他的意思很清楚,你要走,便帶著這孩子走,要留,也要與蓮兒在一處,與他自己無半點關系。 時間流逝,眼見得東方發(fā)白,天已快亮了,爐中火也旺了起來,那漢子拿出一把鐵鉗,夾住一塊頑鐵放入爐中。 風覺見他終無此意,只得暗嘆,叫道:“你把我xue道解開,我?guī)Ш⒆幼吡吮闶??!蹦菨h子冷笑:“解開xue道,還留得住你嗎?你要走,抬腿便是?!憋L覺道:“不行,這孩子要去甘肅,山高路遠,而且有長河幫追殺,xue道不解,如何走得脫。” 那漢子冷笑不語。(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