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陳老頭既不相信孟衡一個小姑娘有這個恒心和能力,也害怕收個姑娘當徒弟,會怕被老伙計們嘲笑。 直到后來,木槿展露出非凡的制秤天賦—— 她只在陳老頭做秤時圍觀過幾次,便能獨立完成一桿秤,陳老頭稍微指點幾句,她就能知道自己的瑕疵,很快改正過來。 加上孟衡每天都做了好吃的飯菜,又每日勤快地干活,在他耳邊時不時地念叨著想做他的徒弟。 陳老頭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她。 …… 在她來到宣州第一年的那個冬天,很不適應。 宣州不比臨安,冬日里天氣極冷,常常下著鵝毛大雪,地上也會積厚厚一層雪。 很平常的一個早晨,孟衡出門買菜,從巷子口經(jīng)過,看見地上倒了一個小孩兒。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那小孩身上已經(jīng)覆蓋了薄薄一層白雪。 孤苦伶仃的瘦小身影,就那樣赤著一雙紅腫的足,穿一身襤褸的破衣衫,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 她本來不想管,但是硬著心腸走了沒多遠,還是回去了。 她漠視不管的話,那個小孩兒真的會凍死在這里,好歹是一條人命。 孟衡把小孩兒帶回了家。 陳老頭雖然不情不愿,但是最后還是替那小孩兒出錢請大夫過來診治了。 小孩兒醒過來,才知道他是個孤兒,無處可去。 孟衡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最終勸說了師父留下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如今的小六。 最開始,小六很怕生,后來混熟了才像如今這般放得開了。 他念著孟衡的恩情,直到孟衡對他好,所以心底里也時時刻刻護著孟衡,愛與陳老頭耍些嘴皮子。 陳老頭也沒讓孟衡給他白做工,這兩年孟衡制的秤大半銀子都是孟衡自己拿著。 她把銀子給陳老頭,陳老頭沒要,沒好氣地說,“我這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缺你小丫頭掙得那幾個子兒?” 后來,她見小六每日干完活兒,便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瞅著附近學堂的那幾個孩子背著書包上學從巷子口路過。 小孩子黑葡萄一樣的眼睛里,對讀書的渴望幾乎要溢出來。 孟衡幽幽嘆了口氣。 她數(shù)了數(shù)自己攢下的銀子,決定把小六送去學堂讀書。 她本以為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讓師父同意的,畢竟小六要是上學的話,就少一個人干活了。 沒想到,師父并未阻攔。 精瘦的老頭兒懶洋洋地坐在門口的搖椅上,懶洋洋地晃悠著,眼皮都沒抬一下地對孟衡說:“你掙的銀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來問我作甚?” 孟衡不由得會心一笑。 想來是這兩年相處下來,師父也對小六有感情了吧。 雖然師父面上看著不大喜歡小六,但是心底里還是把小六當做自己的家人了。 所以孟衡就將小六送去了學堂。 …… 今日,小六從學堂回來,順便去取回了大師兄送過來的信。 信中說他要成親了,給臨安一家米鋪的老板的女兒上門,邀請師父、孟衡、小六三個人都過去吃他的喜酒。 孟衡這位大師兄叫趙來寶,人雖然踏實能干、又吃苦耐勞,但是似乎沒什么制秤的天賦。 他十來歲的時候,就跟在陳老頭身邊學藝了,可是學了十幾年,制秤的水平還是只能說一般般。 后來,他自己也灰心喪氣,辭別了師父,看看能不能找條別的出路,便外出謀生去了。 陳老頭當初能讓孟衡進來,后來又收下孟衡做徒弟,都離不開這位大師兄的幫忙。 那個時候,這位大師兄還沒外出,在陳老頭耳邊說了孟衡不少好話。 孟衡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個憨厚老實的年輕人當時在師父耳邊夸她的那些話。 說這個姑娘能吃苦,又剛毅,肯定能堅持下來,人看著也聰明伶俐,一定是個制秤的好苗子,師父不要因為她是個姑娘家,就一次機會都不肯給她。 看到信中臨安二字,孟衡的目光頓了一下。 臨安啊…… 臨安距離宣州其實沒那么遠,但是孟衡總感覺這個地方與她而言,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她本來看到這個地名,心里還有點抵觸,但是一想到大師兄那張憨厚老實又格外真誠的笑臉,想起當初大師兄對她的好,又不好意思不去了。 思襯一番,還是決定要去。 紀府在富貴云集之地,而信中所給地址離紀府的地址遠得幾乎要跨一整個城,她即便去了,紀玄也不會知道。 況且,四年已經(jīng)過去了,紀玄怕是早就與蘇小姐成親了,早就忘記她這么個做一時之用的替身了。 第164章 真假少爺 數(shù)十天后, 孟衡三人從宣州出發(fā),坐了三天馬車,終于到了臨安。 大師兄趙來寶特意來了城門口等他們,怕他們找不著路,把他們一路接了進去。 趙來寶是外來人,在米鋪子里做工,被老板瞧見他踏實能干,能吃苦,心術也正,才把女兒許配給他。 孟衡三人在客棧里休息了一晚上,才感覺自己從一路舟車勞頓的疲憊中,活過來。 次日, 三人都起了個大早。 尋常老百姓辦婚宴自然比不上高門大戶熱鬧和氣派,因趙來寶是孤兒,又是從外地來臨安的,在臨安沒什么親朋好友,所以二人成親便只在米鋪老板家辦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