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他眼睛一睜開,像失了魂似的,就又要往河里爬,口中喃喃喚著:“阿瑾,阿瑾……” 陳平無奈,只得一掌劈暈了他。 …… 回到住處, 請了大夫看過,紀玄的身體并無大礙。 天黑時,紀玄終于醒過來了。 他腦子似乎不太清醒,一睜眼就問陳平:“阿槿呢?” 他有些失神地說:“我做了個噩夢,夢見阿槿在我面前跳河了?!?/br> 仿佛還沉浸在那個可怕的噩夢中,無法平靜。 陳平默然不語。 紀玄注意到陳平低著頭不說話,聲量又提高了一些,“阿槿呢?我問你阿槿呢!阿槿怎么不過來?” 陳平仍然緊緊閉著嘴,一句話不說。 紀玄終于意識到一個事實。 那不是夢。 阿槿真的在他面前跳河了,跳進了湍急的藺河里。 紀玄立刻就要往外面沖。 陳平立馬跨步上前攔住他。 紀玄如暴怒的獅子,厲聲質(zhì)問他,“你又要攔我嗎?你別忘了!到底誰才是主子!” 陳平見無法阻止他,只能退一步勸道:“公子您已經(jīng)好歹穿幾件厚衣服,這樣出去,定然是會著涼的,您若病倒,那又有誰來找木槿姑娘呢?” 這才勸住紀玄披上外衣出去。 …… 夜色里, 藺河邊火把成群,照亮了沿河兩岸,亮如白晝。 幾十上百人正在河中打撈。 雖然夏日天熱,但是晚上藺河的河邊風很大,寒風從河面上吹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一身黑色大氅的少年站在河岸邊,視線都沒離開過河面。 仿佛一尊雕塑,立在河岸邊。 在河中打撈的幾個漢子,一邊干活,一邊嘀嘀咕咕說起閑話來。 河水聲嘩啦嘩啦,完全掩蓋了他們的說話聲。 那漢子嘀嘀咕咕,“這藺河這么深,水流這么急,怎么可能撈得起來?早都被沖跑了!” “有銀子賺,你就趕緊干吧!你上哪兒找這么大方的主顧?咱拿錢干活,管他撈不撈得起來呢!” “聽說跳下去的是個姑娘?!睗h子擠眉弄眼,有點八卦地問,“你說跳下去的姑娘,跟這岸上站的這富家公子哥是什么關(guān)系?” “還能是什么關(guān)系?無非男男女女那些關(guān)系咯!” 漢子嘆了一口氣,“不過你說,這些有錢人可真是的,穿金戴銀、錦衣玉食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跳河!” 漢子嘖嘖幾聲,“跳河之前,把銀子給我多好啊!” “銀子你如今不正在掙著么!“ 幾個漢子又笑開了。 “別說,這公子哥出手真是大方!可惜,注定要失望咯!從沒聽說過,有人跳了藺河還能活著回來的!” 幾個漢子不無感慨。 …… 已近破曉, 天邊隱隱泛起魚肚白, 陳平走了過來,擔憂地看向紀玄,“公子,天快亮了,您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在這兒站了一夜了?!?/br> 紀玄表情仍然冷冰冰的,“不必。” 陳平見紀玄面色不虞,不敢再勸下去,便又退至一邊。 …… 紀玄帶著人在河里撈了三天三夜,從木槿掉下去的位置起,沿河找了很遠。 可惜,還是沒有找到人。 最終,紀玄身體挺不住,直直倒在了河岸邊。 眼前黑暗下來,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 他模糊看見陳平神情急切,一臉擔憂地朝他跑過來,“公子!” “公子!” …… 待紀玄再醒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丹楓院的床上了。 他面色蒼白,身形瘦削,短短幾日,從前的腰帶就已經(jīng)松了許多。 陳平端著藥進來,看見紀玄虛弱地躺在床上,往日里生龍活虎的公子,如今卻成了這幅樣子,陳平不由得心中有些發(fā)酸。 他知道公子有多在乎木槿姑娘,如今木槿姑娘跳了河,公子一時無法接受,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紀玄病了,病得極重。 胡氏知道紀玄病了,來看過一回。 她見紀玄如此頹廢,對著紀玄大吵了一架,可是紀玄卻沒有半點反應,沒有像往日里那樣頂撞胡氏。 胡氏罵了紀玄,知道紀玄如此頹廢是因為木槿死了,她便又罵木槿看著老實,沒想到卻是個禍害,罵到最后,連紀海和紀海在任上養(yǎng)的小妾也罵了一頓。 但紀玄從始至終一絲回應也無,胡氏也覺得頗為沒勁,便哭著罵著,又帶著身邊烏泱泱的下人走了。 蘇淡月也來看過一回。 紀玄躺在病床上,讓陳平去回絕了她。 他現(xiàn)在不想看見她。 一看到她,他就會想起,木槿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會那樣決絕地跳了藺河。 是因為,他在那晚千鈞一發(fā)之際,選擇救蘇淡月,而害得木槿被賊匪推下了船,害木槿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 每每深夜, 紀玄總是輾轉(zhuǎn)難眠。 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睡著過了。 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會浮現(xiàn)出木槿那天從他面前跳下藺河的場景。 她那么決絕,甚至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她膽子那么小的人,怎么敢跳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