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木槿搖了搖頭,“不后悔,這是我欠公子的?!?/br> 紀玄見她不是后悔的意思,才滿意地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br> 少年手里摩挲著一塊上好的暖玉,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一下,“但這件事情,可沒這么快就結(jié)束?!?/br> 什、什么意思? 木槿“唰——”地抬起頭,看向紀玄。 眼里甚至還有幾分震驚。 “你不會真以為你犯了那么多錯,寫一封小小的信,本公子就會不計前嫌地原諒你吧?”紀玄笑了。 木槿嘴巴張了張,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說你一開始來丹楓院,不是過來監(jiān)視本公子的,我便暫且先信你一回?!?/br> “不過,你說你是鬼迷心竅所以答應(yīng)了鴛鴦的話,那我倒是想聽聽,你是怎么個鬼迷心竅法兒?!?/br> 紀玄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我母親開出了什么條件,讓你毫不猶豫就選擇背叛我?難道僅僅只是一張賣身契?” 木槿沉默半晌。 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是,僅僅只是因為那張賣身契,奴婢那時候聽鴛鴦?wù)f,若奴婢做的事情能讓夫人滿意,夫人會放了奴婢的賣身契,讓奴婢出府去?!?/br> 紀玄上下打量著她,有些輕蔑道:“就你這樣,出了紀府,靠什么活下去?” “靠……”木槿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奴婢沒想那么多。” 紀玄冷笑了一聲,“沒想那么多,你就敢想著脫籍出府?” 木槿又沉默下來。 脫籍出府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連脫籍出府都做不到,又遑論去思考日后靠什么過活呢? “早些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安安分分在小爺我身邊待著,比你去外面餓死強得多?!?/br> 紀玄的嘴巴一如既往地不饒人,雖然說的或許是實話,但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無法接受的難聽。 木槿低著頭,沒說話。 她的臉上看不出什么,大概心里還是存著一口氣,固執(zhí)地堅持自己原本的想法。 紀玄早在見識到她對那幾根破棍子的執(zhí)著之時,就知道—— 她看著弱不禁風,其實是個天生的犟種。 他也沒指望她會因為自己的兩句話就徹底死了這條心。 總會讓她慢慢認清現(xiàn)實的。 于是,他沒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話鋒一轉(zhuǎn)道:“念在你這次真心悔改,小爺我就給你最后一次機會?!?/br> 少年語氣間頗有幾分高高在上的驕矜之意。 “好好珍惜回臨安前的最后這段時日,滾吧?!?/br> 最后這段時日么? 木槿心思有些飄忽。 她面上沒有什么表情,低低說了聲是,便轉(zhuǎn)身出去。 木槿正巧剛拉開木門時。 “慢著——”紀玄忽然道。 木槿一側(cè)肩頭沐浴在落日余暉里,一半身子還處在門后略有些晦暗處,落日的光溫柔地拂過她的發(fā)絲,將她烏黑的發(fā)絲都照得燦爛明亮起來。 她扭過頭來,態(tài)度恭謹謙卑。 那雙被光照亮了的眼睛,似琉璃般澄凈無暇,或許有些哀傷,但卻平靜到似乎看不見對紀玄方才的惡言惡語的半分怨懟。 她問:“公子還有什么吩咐?” 紀玄被那雙眼睛吸引了心神,拿著香囊的手忽地頓住。 片刻后, 他咳了一聲,重新動作起來。 腰間花紋精美繁雜的香囊被他拿在手里隨意把玩著,少年像是隨口說道:“重陽快要到了,你給本公子做個新的香囊?!?/br> “???”木槿小小地驚訝了一聲。 “怎么?”紀玄臉色一變,“不是說要認錯和彌補,連給主子做個香囊也不愿意?” “不是,”木槿苦笑了一下,“奴婢針線活很一般,做出來的香囊恐怕上不得臺面?!?/br> 紀玄滿不在乎道:“一般就一般吧,本公子沒見過丑香囊,就當看個新奇了?!?/br> 木槿:“……” 看個新奇,她又不是賣藝人逗趣兒的猴子,這是把她當新奇玩意兒了嗎? “是。”木槿低低應(yīng)了一聲,出去了。 而坐在屋子里的紀玄,卻拿起了那張信紙。 他的目光落在信紙烏黑的字跡上,不知是在看那信紙上的字,還是再透過這些字看寫字的人。 對他來說,這字仿起來并不難。 難的是,應(yīng)付他那疏不得親不得的母親大人。 紀玄眼睛里流露出幾分厭煩,那是一種積壓多年累積而成的感情,是揮之不去的困擾。 好一會兒,他才起身,將這封信揣進了袖子里,進了隔壁的書房。 “阿吉?!?/br> 阿吉應(yīng)聲,快步從外面進來,“小的在?!?/br> 紀玄吩咐他:“磨墨備紙?!?/br> 阿吉躬身過來,“是?!?/br> 不消片刻,墨磨好了。 紀玄擺擺手,阿吉便出去了。 阿吉出去后, 紀玄將木槿書信放在左手邊,右手提筆寫字,在另一張空白的信紙上落下一串墨色的字跡。 與木槿寫的那張字跡一般無二,但是內(nèi)容卻大相庭徑。 信上所書內(nèi)容,不但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對夫人的忤逆之意,反而還按照夫人的要求,將紀玄近期做的事情事無巨細都寫了上去。 兩封信的字跡相像到完全能夠以假亂真,即便木槿本人在場,恐怕都會下意識覺得另一封信也是自己寫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