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丹楓院的臟衣服昨晚就送到她手上了,吃過早飯,她就費勁地端著壘成小山似的滿滿一大盆衣裳出了門。 木槿個子矮,端著這盆衣服十分吃力,整個人都快被高高壘起的衣服擋完了。 按常理來說,一般情況下,通房丫鬟是不需要干這些臟活累活的,但木槿顯然不屬于這種一般的情況。 她是下藥爬床才上位的,五公子放她一馬,留她在后院賞口飯吃,勉為其難給了她一個通房丫鬟的名分,但誰心里都清楚,五公子比誰都厭惡她。 有太多人的地方,就會有捧高踩低的出現(xiàn),得主子器重的下人才能在后院里混得好,被主子厭棄的當然會被府里其他下人欺凌。 在丹楓院,她的待遇,甚至連最低等的三等丫鬟都不如。 令木槿奇怪的是,她出門時,紀玄不知為何竟還瞅了她一眼。 木槿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么事情,仔細回想一番,沒察覺出有什么惹了這位爺不快的地方。 只得收起散亂的心思,專心致志干活,這些衣服要是沒洗干凈,肯定又是要被管事罵的。 . 木槿剛走沒多久,躺在床上的紀玄就聽到了院子里響起細微的腳步聲。 似乎正在朝破屋靠近。 他蹙眉,不是剛出去,怎么又回來了? 煩死了。 不、不對。 這腳步聲…… 紀玄仔細分辨—— 外面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但沒有一個是她的。 他從床上坐起來。 那個女人剛出門,這兩人就來了,而且腳步聲鬼鬼祟祟的,必然是要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能讓這倆人發(fā)現(xiàn)他。 他輕輕推開窗戶,身上的傷已經(jīng)開始愈合了,沒有之前那樣影響他的行動了。 他輕巧地從屋子里翻出去,沒發(fā)出一點兒聲音,甚至連地上的落葉都沒驚動。 下一秒,“吱呀——” 木門被推開,進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是兩個女人,還穿著紀府統(tǒng)一做的丫鬟衣裳。 倘若木槿在這里,就能認得出,進來的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芍藥,另一個就是她第一天過來時,給她引路的那個小丫鬟。 芍藥一進門就四處打量著:“奇怪,她怎么沒鎖門?” “屋子里都透著她身上的一股子窮酸味兒,我還以為她不要臉地攀上了五公子,能過得多好呢,沒想到過得這么慘,還不如我過得舒坦呢!”芍藥幸災(zāi)樂禍地笑得嘴都合不上。 “破破爛爛的什么東西!”她嫌棄地打量著木槿桌子上擺放的制秤工具、針線簍子諸物。 她正想要伸手去破壞,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收了回來,“算了,這次還有重要的事情,暫且放過她這堆破爛了?!?/br> 引路那個小丫鬟沒做聲,默默跟在芍藥后面。 她躊躇了許久,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讓我?guī)?,我也帶了,你可以給銀子了嗎?” “誒——急什么?” “你出去替我把風,等我順利出去以后,就給你銀子。” 小丫鬟咬了咬唇,“好,你可要說話算話?!?/br> 芍藥抱著胳膊,挺起傲人的胸脯,一臉高傲,似乎不屑于回答她這樣愚蠢的問題。 小丫鬟聽話地推開門出去了,又拉上了門,大概是守在了門口。 芍藥不屑地朝門口哼一聲,“蠢貨?!?/br> 她從袖子里掏出來一個小布包,打開布包,里面是一件貼身的薄軟汗衫,皺皺巴巴團成一團。 芍藥捏著鼻子,嫌棄地捏著汗衫的一只角提起來,汗衫懸空展開,像是男人穿的款式。 她四處打量了一圈,似乎實在尋找合適的藏這件汗衫的地方。 終于,她找到了。 她的視線落在了木槿缺了一個腳的衣柜上。 芍藥不懷好意地勾唇一笑,打開衣柜門,提著這件汗衫塞進了柜子里。 怕被木槿發(fā)現(xiàn),破壞了她的計劃,她還使勁往里塞,塞到最里面很難察覺的角落里才放心。 窗外的紀玄眉頭緊緊皺成了川字,視線落在芍藥那張敷著厚厚的粉的臉上。 這賤婢,好大的狗膽! 這樣下作的手段竟然都使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而芍藥對窗外的一切毫無察覺,她萬萬不會想到,今日這里除了她和門外的小丫鬟,竟然還有別人! 她根本不會知道,她洋洋自得,自以為周密到萬無一失的計劃,全然暴露在了別人的眼前。 “上次讓你僥幸逃過一劫,沒能毀了你這張狐媚子臉,這次你休想再逃過!” “這次,那位要毀的,可不是你這張臉,而是你這個人了!”芍藥握緊了手心,一臉怨毒,“木槿,這次,我一定要讓你這個賤人去死!” 站在窗外目睹一切的紀玄,捕捉到了芍藥這一串自言自語里的關(guān)鍵詞。 他很快就聯(lián)想到,差點兒害得那個女人毀容的那場斗雞比賽。 紀玄很快就發(fā)現(xiàn)其中奇怪之處。 那么多人圍了一圈,那只發(fā)了狂的斗雞卻偏偏繞開眾人,去攻擊在人群外擺茶點的她。 而且,以那個女人在府里的地位,送公子們茶點這樣體面又輕松的活兒,怎么輪得上她呢? 紀玄瞇了瞇眼睛。 看來,在他眼皮子底下耍下作手段,不是一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