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木槿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溫柔而倔強。 她心中清楚,不給酬勞,消耗的便是大公子的人情了。人情債最難還,她欠大公子已經(jīng)很多了。 紀成最終還是收下了那錠銀子。 木槿身上總有一些倔強的堅持。 當他覺得她柔弱、任生活和苦難為所欲為時,她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堅韌地守著自己不可變更的原則。 . 丹楓院, 木槿抱著一匣子泥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時,天已經(jīng)快黑了。 她將木匣放在床頭,然后出去打水洗漱。 收拾完,天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 她借著月光,打開匣子靜靜地盯著里面泥土瞧,不禁露出了一個得償所愿的笑容。 好像這里面裝的不是土,而是什么價值連城的珍寶一樣。 她將木匣放在床頭,看了又看,實在困得熬不住,這才沉沉睡去。 “簌簌——簌簌——” 夜里刮起了大風,吹得林間竹葉簌簌作響。 忽然,“通——”地一聲, 木槿被這響聲驚醒。 怎么回事? 是房上的瓦掉了,還是什么東西倒了? 緊接著,“哐嚓——”一聲,破破爛爛的窗戶被風吹開了一扇砸在墻上。 窗外的月亮不見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木槿被這聲音嚇得一抖,她顫顫巍巍披衣起身,去點煤油燈。 剛點亮了昏暗的煤油燈,拿著燈往后一轉(zhuǎn),就看見了窗邊好像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煤油燈“砰——”一聲落在地上,風一吹,熄滅了。 木槿要嚇死了。 她本能地想要尖叫,卻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閉嘴?!币坏赖统恋臍庖魮湓谒渖稀?/br> 似命令,又似恐嚇。 這個聲音一出來,她立刻就認出來了。 是、是他! 她顫抖的身體鎮(zhèn)定了不少,捂住她嘴的大手松開了。 “五公子?”她哆哆嗦嗦地問,“您怎么會在這兒?” 遮住月亮的烏云散開了一些,皎潔的月光從外面撒進來,照亮了木槿面前的黑影。 她看清了他的模樣—— 半邊臉被鮮血染紅,肩膀上的衣物也大片被鮮血暈染,暗紅的血順著他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渾身殺氣,仿佛地獄里歸來的修羅。 “唔——”她剛想尖叫,又自己手動捂了回去。 她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見她被嚇壞了的模樣,窗邊站的人冷嗤一聲,“有止血的藥沒?” 木槿呆若木雞地搖了搖頭。 紀玄還沒說話。 她反應(yīng)過來,慌慌張張道:“我、我給公子叫大夫去!” “站?。 奔o玄呵斥。 木槿一抖,停下了腳步。 她腦中閃過什么,隱隱約約猜到了一點。 他似乎……不想讓人知道他受傷了。 不然,他不會深夜偷偷摸摸翻墻進來,更不會翻進她的屋子里。 以五公子在府里金尊玉貴的地位,往日里摔著碰著都是要興師動眾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受了這么重的傷,連大夫都不讓她叫。 為什么不能叫大夫,又為什么深夜一身傷從外面翻墻進來? 他今晚這樣子,分明像是……殺了人。 他、他他殺了人?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瞬間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不敢再深想下去。 不、不會的。 五公子只是性情頑劣了些,怎么可能做這么可怕的事情。他應(yīng)該只是跟朋友玩耍時,意外受了傷,剛跟夫人吵完架冷戰(zhàn)之中,不想讓府里的人知道。 對、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 除了殺人放火,玩什么能整這一身血??? 木槿完全說服不了自己,心底里反而更害怕了。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轉(zhuǎn)過身,像個木頭柱子似的杵在那兒,不敢有多余的動作。 紀玄捂著肩膀上的傷口,鮮血順著他結(jié)實的胳膊緩慢地流著。 或許是因為忍耐著巨大的痛苦,他聲音有些嘶啞,“止血的紗布有嗎?” 紗布? 時下止血的紗布大都由上等的絹帛制成,她哪里會有這種昂貴的東西? 木槿搖了搖頭,“沒有?!?/br> 這也沒有,那也沒有,怎么什么都沒有? 紀玄染了鮮血的臉蒼白地像一張紙,此時此刻,漸漸浮現(xiàn)出一些不耐煩的神色。 察言觀色是作為奴婢最基本的能力,木槿當然能看出來現(xiàn)在情況不妙。 她試探性地問:“棉布可以嗎?” 紀玄傷得嚴重,一陣一陣地,疼得喘不過氣。 聞言,下意識瞥了她一眼。 她連忙補充道:“嶄新的,干凈的!” “去拿。”紀玄忍著痛,啞聲吩咐道。 有總比沒有強,起碼是棉布,不是粗麻布。 . 木槿把干凈的白棉布拿進來。 他閉著眼睛,表情似是十分痛苦,“打盆冷水進來?!?/br> 木槿端著木盆,出去打了一盆水進來。 她把水放在紀玄面前,知道紀玄是準備清洗傷口,還放了一塊新的帕子在旁邊。 紀玄松開了捂著傷口的手,外衣剛脫到肩膀處,就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