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后來幾番考慮,雖然她勾引在先,但他到底拿了人家的清白身子,留她在后院給口飯吃便罷了。日后若她再不安分,到時候發(fā)賣出去也不遲。 而且她也不是完全無用。 后院有個人,也有個擋箭牌,免得母親隔三差五想給他房里塞人。 木槿緊張得額頭都出了汗,腿都蹲麻了,紀(jì)玄才從她身前離開。 看著那雙繡祥云麒麟紋的錦靴走出自己的視野,好一會兒,她才直起身,輕輕跺了跺麻了的腳,繼續(xù)往前走。 跟在身后的小廝回過頭看她一眼,在紀(jì)玄身旁耳語幾句。 然后,紀(jì)玄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冷聲喝道:“站住!” 木槿被嚇得一抖。 她停下腳步,低眉順眼,“公子有什么吩咐?” 紀(jì)玄目光如箭,“你懷里藏著什么?” 木槿面對他時,總是害怕又緊張的。 “是、是奴婢在擷芳院的舊物?!?/br> “拿過來讓我看看?!?/br> 她只得恭恭敬敬地拿了過去。 “打開?!?/br> 木槿掀開了皺皺巴巴的舊藍布,露出了幾根炭黑的棍子。 紀(jì)玄抽出其中一根燒火棍,豎在眼前,端詳了片刻。 木槿本以為,像五公子這樣生于富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絕對認(rèn)不出這是什么。 畢竟,就連大公子第一次也沒認(rèn)出她做的是秤桿,而且那時還是完好的一根秤桿,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面目全非的燒火棍。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一眼就洞若觀火。 而且,他不僅僅認(rèn)出了秤桿,還知道秤桿底下那些簡陋的工具,是用來制秤的。 少年猜到了她拿著這些東西的緣由,無情嘲諷道:“一個女人也想當(dāng)制秤師,不自量力!” 對于紀(jì)府這樣的官宦人家來說,制秤是個下九流的職業(yè)。 但是,在市井中,普通老百姓對有本事的制秤師是非常尊重的,甚至稱其為“百匠之首”。 木槿抬頭,看見紀(jì)玄一臉的不屑。 不是對這個職業(yè)的不屑,而是對她一個女人,卻不自量力想當(dāng)制秤師這件事的不屑。 她心中憋了一口氣, 女人怎么就不能當(dāng)制秤師? 誰規(guī)定了女人不能當(dāng)制秤師? 人為主,她為奴。木槿不敢反駁主子的話,但緊抿的唇角還是暴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不服氣?。俊奔o(jì)玄挑眉道。 第4章 就是你個小賤人爬了玄哥哥的床? 木槿垂著眸,沒說話。 他用炭黑的秤桿拍了拍她的臉,羞辱似的,“不服氣也沒用,我還從未聽說過,有哪個制秤的是個女人!” 他手腕一翻,黑不溜秋的秤桿在他手上打了個旋兒。 “讓你收拾行李搬過來,你就抱著一堆垃圾過來了?” 木槿終于說出了第一句反駁的話,“這不是垃圾?!?/br> “好,那你就帶著幾根燒火棍,過來制造垃圾了?” 紀(jì)玄換了個說法,但比剛剛更氣人了。 “我丹楓院不收破爛。” 他一邊轉(zhuǎn)身要抬腳離開,一邊把手里的燒火棍遞給小廝,吩咐道,“拿去丟了,還有她懷里那些垃圾,一并丟了?!?/br> 木槿聞言,瞪大了眼睛。 情況緊急,她并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只能遵循自己腦海中那個聲音。 “不、不行?!蹦鹃忍^激動,聲音比往日都要大。 紀(jì)玄轉(zhuǎn)過身來,眼中略有驚訝。 原來這兔子也是會咬人的? 原來她也不是只會唯唯諾諾地跪在地上說是。 不論心中想什么,但是紀(jì)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臭臉。 這神情嚇得木槿幾乎站不住。 其實,看見紀(jì)玄凌厲目光的那一剎那,她就已經(jīng)后悔自己一時口不擇言了,但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而且這的確就是她的想法,不能讓紀(jì)玄把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東西扔掉。 她紅著眼眶,梗著脖子站在那兒,一步不讓。 她以為自己必定又要挨罰了。 可是,沒有。 僵持了片刻,紀(jì)玄隨手一拋,把燒火棍扔在了地上,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木槿站在原地,盯著他大搖大擺離開的背影。 好半天,她才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那根燒火棍。 . 木槿背著寒磣的舊藍布包袱,抱著自己最重要的寶貝,跟著丹楓院的一個小丫鬟到了自己的住處。 很偏僻,也很簡陋,但是比她之前住的地方要好得多,缺了一個角的木頭桌子上,甚至還放了一面巴掌大、落滿灰塵的銅鏡。 領(lǐng)路的小丫鬟投來同情的目光,木槿心里倒很滿意。 她一向所求甚少。 陷在泥里的人,能呼吸就已經(jīng)是福分了。 五公子厭惡她,讓人給她安排得遠遠的,她又是一個人住,日后不必再擔(dān)心刨木料的聲音會影響到其他人,拿著祖父的手記研習(xí)時,也不必再提心吊膽。 木槿簡單收拾了一下這間屋子,擦拭銅鏡時,才看見自己臉上被抹了一道半指長的黑灰,應(yīng)該是那會兒紀(jì)玄拿那根被燒毀的秤桿弄得。 她拿手去擦,沒擦掉,只得從懷里掏出一張半新不舊的帕子,沾了點水,把帕子浸濕,才把臉擦干凈。 木槿昨天因為夫人的命令太過擔(dān)心,一直沒怎么吃東西,今天又沒顧得上吃早膳,收拾完屋子以后,早已經(jīng)餓得頭暈眼花,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