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溪村(五)
第二天醒來的喬婉神清氣爽,舒展胳膊伸了個懶腰,簡單洗漱完走到窗前想呼吸新鮮空氣。 卻忘了瀘溪村的特色,清晨,羊糞味帶著潮濕的水汽幽幽飄過她的鼻尖,臭味頓時讓人屏氣凝神。 喬婉無奈,只有被晨霧縈繞的水鄉(xiāng)村落的景色好看些,她正欲離開窗戶,卻嗅到一絲不易察覺的腥臭。 頗有些熟悉。 她在屋內(nèi)找了許久,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窗邊,屋外年歲許久的木框上殘留著一小點(diǎn)灰黑色粘液,像是蛞蝓爬過的痕跡。 喬婉低頭湊近,輕嗅幾下后,確定了這就是臭味的來源。 “看來……這村子里確實(shí)有鬼面王。”并且昨晚自己與它僅有一墻之隔,她手搭在窗邊,神色擔(dān)憂。 推測瀘溪村的鬼面王是在沉玉走后才出現(xiàn)的,亦或是遠(yuǎn)遠(yuǎn)觀察等有威脅的人離去才敢現(xiàn)身,可吸引它的是什么? “有靈智,且不低?!眴掏裥睦镉辛诵┡袛?,隨后推開門去與其他人匯合。 她又是最后一個到的,畢竟來時耽擱了些時間,其他人早已盤問過村長李德了。 “不如帶我們?nèi)ヒ娨娔愕闹断眿D?!?/br> 對于沉席清的話,眾人表示贊同,喬婉跟在后面也很好奇,李德昨天的一些話經(jīng)不起推敲,漏洞太多不知是害怕忘了還是模糊說辭。 李有財?shù)南眿D叫許蘭,似乎從一年前開始腿腳便不利索了,用拐杖才能勉強(qiáng)行走,身材略顯臃腫,面色衰敗看著很命苦。 “請問您是否還記得那晚的細(xì)節(jié)?”這次由謝芊菡開口,她眉眼溫柔,怕刺激到許蘭,“我們是來幫忙的,很抱歉讓您去回憶,實(shí)在是迫不得已之舉?!?/br> 許蘭拄著拐杖坐在桌邊,有些抗拒一個勁地往李德那邊蛄蛹,眼神閃躲只敢看向地面。 “你知道什么就說啊!不是你們村請求委托嗎?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婦人的舉動一下子點(diǎn)燃了林鳶,急得上前兩步要逼問,被謝芊菡攔了下來。 其他人見此雖皺眉不言語,但難免有些不悅,喬婉站在對面,看李德一直摟著安撫許蘭的場景覺得有點(diǎn)奇怪。 前者的安撫是真,卻很沉默,后者逃避的態(tài)度本就十分可疑,像是共同守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光用眼睛去看能知道的并不多,喬婉找了個理由靠近許蘭,“我是藥修,看您腿腳不便,不如讓我試試能不能將你治好?” 她自顧自地說完,上前幾步給許蘭把脈,后者反應(yīng)過來后觸電般的縮了回去。 沉席清面色不虞,音色冰寒,質(zhì)問那個皺巴巴的老頭——李德,“村長這是何意?不想解決邪祟?” 林鳶配合著拿起佩劍狀似威脅,魏玄冥冷哼一聲也是同樣的意思,沉玉的眼神陰沉卻抽空瞥了一眼觀察房間的喬婉。 “養(yǎng)羊就可以避免禍端是從你這傳出來的吧?!?/br> 喬婉的一句話瞬間打破沉悶的氛圍,眾人停下動作,齊刷刷地看向她,隨后又移向那個可憐的婦人。 不等許蘭反駁,她邁著步子在屋內(nèi)走了起來,“你的房子周圍有鬼面人的氣息哦,而且你似乎接觸過它?!?/br> “我們怎么沒聞到?”林鳶艱難地嗅起了空氣,除了刺鼻的羊糞味什么都沒聞到,頓覺被耍了,“你瞎說什么!還嫌不夠亂?!” 喬婉沒理,她確實(shí)是在詐人,剛剛一瞬間的接觸時,許蘭的脈象很虛弱且有妊娠后元?dú)獯髠嫩E象,環(huán)視屋內(nèi)又沒有小孩子的東西。 一個難以接受的猜想逐漸在她腦海中形成。 下一刻林鳶罵罵咧咧地走近,抬起手欲扇喬婉,后者閃身躲開沒讓她打到。 “你裝什么懂?我看你才是天天和畜生在一起腌入味了!”林鳶惡意的辱罵喬婉,說出各種尖酸刻薄的話,“昨晚邪祟親口告訴你的?聞的是自己身上的sao味吧!” 喬婉冷眼看她叫罵,反而笑著瞄了沉玉一眼,隨后嗆聲道,“對啊~,我就是天天和畜生在一起?!?/br> 還是一群畜生。 任誰都能聽出來她話里有話。 林鳶氣急拔劍相向,卻被沉玉擋下了,他將喬婉護(hù)在身后,面上掛著虛假的笑意,警告著紫衣女修,“說話還是要注意些分寸?!?/br> 他突然的舉動,喬婉驚訝后又想明白了,估計(jì)以為她在求他保護(hù),畢竟昨晚在她身上留下氣息的是他自己。 沉玉并不知道后面比他還要過分的是誰。 “有病!”林鳶自知打不過他,憋著一口氣收起劍,還瞪不到被完全遮擋的喬婉,只能陰陽怪氣,“你一個,魏玄冥一個,這賤人給你們灌了什么迷魂湯?!” 喬婉暗道不好,想離開沉玉周圍下一刻卻被他拽到眾人面前,他嘴角噙著惡劣的興味,逗小孩似的。 “來,昨晚怎么叫我的,說給他們聽聽~” 樸素的兩個村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恐怕波及自己,李德這下更不想告知細(xì)節(jié)了,昨天他瞧著這一行人并不和睦,很是懷疑他們能否解決問題。 “嗯?”沉玉握著喬婉手腕的力道加重,看似催促實(shí)則逼迫,“說話呀~” “……” 要他幫忙可是要付報酬的,喬婉懂了,在林鳶雙手抱胸不屑時,她用眼神安撫想起身解圍的謝芊菡,隨后小聲道,“玉 哥 哥” 沉玉嘴角的笑容擴(kuò)大,滿意的應(yīng)了聲,戲謔地看著對面宛若一塊冰山的沉席清。 “下賤!水性楊花的女人,”林鳶呸了一口,不知為何她是隱隱高興的,捏著嗓子嘲諷道,“之前沉哥哥叫的多親啊,轉(zhuǎn)眼就纏上別的好哥哥了,不要臉!” 聞言,喬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手雖被沉玉攥著,氣勢卻比她更甚,“你是不是覺得大家都是傻子?” “林鳶你喜歡沉席清,天天追在他身后的是你,膈應(yīng)謝芊菡的也是你?!?/br> 很久之前,喬婉就變成只黏對她溫柔的謝芊菡了,一直抓著不放的是林鳶,故作清高的她滿口‘正義’。 沉玉目光掠過面上紅白交織的林鳶,又低頭去看挺直脊背絲毫不肯低頭的喬婉,霎時偏過臉笑了起來。 “你胡說!”林鳶這下是徹底不顧了,硬是要捅喬婉一劍,凌厲的光影卻砍在了堅(jiān)硬的青銅劍身上,對峙時擦出幾點(diǎn)火星。 在沉玉冷臉將喬婉扯回身后時,比他出劍更快的是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魏玄冥,深絳色的身影不容忽視地橫插進(jìn)戰(zhàn)局。 “滾開!有你什么事?!”林鳶接連被阻止,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甩了甩被震麻的手臂,重新挽了個劍花,再次出劍時還不忘嘲諷一句?!霸趺??你又是她的哪位好哥哥?” 一直躲在沉玉背后的嬌小身影宛若被點(diǎn)到名,露出一個挽著雙苞的腦袋,故意用甜甜的聲音刺激林鳶。 喬婉立刻叫了魏玄冥一聲,“魏哥哥~” 少女揚(yáng)起的聲線惹得沉玉回頭看她,那是一雙陰冷獸類才有的眼神,喬婉縮著脖子想遠(yuǎn)離卻被他捏緊了手腕摁在原地。 沉玉陰惻惻地打量她,嘴角咧開一個悚人的弧度,下一刻他就那么拉著喬婉轉(zhuǎn)身出劍,瞄準(zhǔn)的卻是魏玄冥。 林鳶細(xì)韌的軟劍被沉重的青銅劍壓制著,而沉玉華麗的劍身又牽制著魏玄冥的重劍,三柄各異的劍纏在一起,無形的氣旋一圈圈激蕩開來。 嚇得李德扶著許蘭躲到角落里,又驚又怕,兩個人苦兮兮縮在一起。 “你們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沉席清冷聲呵斥,一把拂開了攔他的謝芊菡,長劍嗡鳴出鞘,似乎在替主人表達(dá)憤怒。 他的本命劍——龍淵 棱面的劍身折射出彩光,劍柄漆黑有著龍鱗的紋路,揮劍時好似龍嘯故此得名。 長劍從最下方一挑很輕松就分開了纏斗的三人,翻涌的氣浪吹動眾人的衣袍,沉席清端著上位者的姿態(tài),飽含冷意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 “今天發(fā)生的事,回去我一定如實(shí)稟告師尊,你們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