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了警局,沈雀先送沈則騫回去。一路上,沈雀都在想怎么跟沈耀東交代。周與坐在后座,低頭看了一路手機。 到樓下,沈則騫下車后,扒拉著車門問她:“姐,你什么時候走?” 還有心思關(guān)心這個? 真是心大。 “后天,初八店里要正常上班?!?/br> 沈則騫低聲問:“那你什么時候會再回來?” 沈雀眉頭下壓,“不每年都差不多嗎?” “那我中考,你不回來?”沈則騫垂著眼。 沈雀想了一下,“到時候再看,快上去,沈教授該發(fā)火了?!?/br> “好?!鄙騽t騫轉(zhuǎn)身朝單元樓走去。 沈則騫到單元樓門口,沈雀突然叫住他,“小騫?。 ?/br> 沈則騫回頭,“怎么了?” “我陪你上去。”沈雀開門下車。 “你要回家?”沈則騫站在單元樓門口,一臉震驚。 沈雀將車門關(guān)上:“不樂意?” 沈則騫用力搖頭,“不是,我以為你再也不會踏進那個家了?!?/br> “亂講什么?!”沈雀瞥了眼后座,用眼神警告沈則騫,這里還有外人。 沈則騫立刻閉嘴,等在單元樓門口。 后座坐著周與,沈雀將鑰匙遞過去,“周先生,麻煩你自己先回去,我可能沒那么快?!?/br> 周與抬頭,滿臉疲憊,“我一晚上沒睡,有點困?!?/br> “一晚沒睡?”沈雀呢喃一聲,想起警官告訴她的消息,他們昨晚就進去了。 “我在這瞇一會兒?!敝芘c輕輕往后靠,閉目養(yǎng)神。 “那我下來的時候,叫你,”沈雀見狀,欣然接受。 周與點頭,看著他們消失在視野里。 她走后,后座的車窗被放了下來,周與仰頭看了眼沈教授家。 沒多久,樓上不久就傳來罵人的聲音。罵人的是沈耀東,他聲音洪厚。周與碩士導(dǎo)師就是沈耀東,他對學(xué)術(shù)懷著崇敬之心,對學(xué)生也十分寬厚。 在學(xué)校,沈耀東的課總是擠滿了人。 可他終究不是一個好爸爸。 樓上爭吵的聲音此起彼伏,沈雀的聲音逐漸蓋過沈耀東,周與從車上下來,站在車邊,仰頭往上看,垂在身側(cè)的手,捏得骨節(jié)發(fā)白。 也許他該上去…! 可是,上去,又能做什么? 天人交戰(zhàn)之際,周與給沈耀東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無人接聽。 快掛斷的時候,沈耀東終于接了電話。 周與深呼一口氣,壓著心口的煩躁,盡量平和的說:“沈教授,我是周與。” 樓上爭吵聲戛然而止,電話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耀東正在往安靜點的地方走。 他邊走邊笑呵呵的說:“阿與啊,最近怎么樣?” “還不錯,想問問您哪天有時間,我過來給您拜個年?!?/br> 沈耀東默了兩秒,接著說:“太客氣了,這兩天還在走親戚,看看初八以后吧,到時候來家里吃飯,很久沒跟你聊聊了。” “那行,我不太忙,將就您的時間。”周與又跟沈耀東隨意的聊了兩句,兩人客氣一番,才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周與坐進車?yán)?,盯著樓道口?/br> 沒多久,沈雀就從里面出來。 本就隨意扎著的頭發(fā),更加松散,額前落在大片頭發(fā)。即便用頭發(fā)遮住,周與仍看見她泛紅的又臉,上面印著剛暈開的五個手指印。 周與心里抽了一下,睫毛在輕輕顫動。他張嘴,呢喃一聲,“沈雀?!?/br> 兩個字,很輕,輕到叫人以為是幻聽。 沈雀抬頭看了眼這邊。 周與輕輕往后靠,輕輕閉上眼。 再睜眼,沈雀已經(jīng)走到到單元樓前面的一顆榕樹下,她仰頭插了一下頭發(fā),發(fā)絲落下,右邊通紅,手指印慢慢的暈成一大塊紅色。 沈雀仰著頭,大口呼吸,眼尾落的淚,順著皮膚流進耳窩。她吸了一下鼻子,伸手將帽子戴到頭上,整張臉被藏在陰影里。 周與只能看見她的背影。 沈雀后退兩步,整個人靠在榕樹樹干上。沒多久,她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煙,一根接一根, 她29了…… 周與在心底算著…… 第一次見她已經(jīng)是七年前了。 那天是年底27,桐城大雪,天地一片蒼茫。沈雀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堆滿雪的榕樹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地上的煙頭被雪水浸濕,堆成小山。 周與在那天上門,不過是想問沈耀東借錢,周與父親戒賭多年后,又被賭友纏上,以投資的名義借了親戚們一大筆錢后跑了。 年底,追債的親戚堵上門,周與將所有存款拿出來,仍是杯水車薪。他沒什么朋友,唯有導(dǎo)師沈耀東和他最熟,于是想讓他幫幫自己。 可研究生的風(fēng)骨讓他彎不下腰,也開不了口,只能握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在樓下徘徊。親戚們的電話,一遍又一遍的打過來,他掛了又接,接了又掛,道歉的話說到起泡。 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撫對方,保證年前會還一點,讓他們熬過這個年底。 在樓下僵持一個多小時,母親打來電話,讓他回去,再想別的辦法。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外面的錢,可以不還,親戚的難道可以不還。 他壓彎了脊梁,要往上走,沈雀突然攔在他前面,臉上壓著紅印,開口聲音嘶?。骸笆f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