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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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堆的鱗甲將河光拆碎,如汕海漲潮后,一聳一抷連綿不盡的黑色波濤,向著岸上涌動,使得群人圍觀。 邵梵身后跟著一位姑娘。雖是男子裝束,然那張臉與個頭身材卻是騙不了人,且膚白貌美,在人堆里也煞是扎眼,所以姚庭與他合完禮節(jié),便微笑揖問:“邵郎將,老夫敢問這位是......?” 邵梵瞧了趙令悅一眼,面色不改。 “便是我提前傳書給大人中,提到的那位女先生?!?/br> 姚庭驚訝,“周匕的舊友?看來邵郎將身邊的賢才,一個個大隱于世,還都這樣年輕,甚好?!焙淹戤叄渫廪?,“郎將今日請府上坐,府衙飯菜早已備上。今日我們亦有一要事,要與邵郎將你仔細商討?!?/br> 姚庭也是特意來替管鯨州的實干人,上的劄子針砭時弊,文采斐然,公文遞呈也從不拖沓。 只不過姚庭是大儒文官,他是外辟四海的武將。 一齊人朝府衙發(fā)動。 去府衙的路上,趙令悅便聽見她身旁的兩位州官交頭接耳。 “鯨州這塊糟rou也該動動了,我來前也不知,已經(jīng)亂到了這地步。只是這洛南城關一動工駐守,就有兵襲來擾,不知幾萬京兵來押守,金人是安生,還是適得其反,更加囂張啊......” 那人捋著胡子。 趙令悅略思索。 及至飯后,姚庭叫于叢生拿來海陸圖,鋪陳在清干凈的飯桌之上,”請郎將與諸位看圖!” “鯨州在云嶺之南,連著敵國梁國的末端,又因為前朝對金割地,常年流散金不敗的兵團,逢年便sao擾,一有積蓄便掠奪一空,是矣雖然有海運賦稅,卻富裕不起來。過了鯨州,便是——“ 姚庭將手移在那張山海圖上。 涉及邊境,趙令悅只潦草在《虎鈐經(jīng)》上,見過幾張邊境的軍事戰(zhàn)略圖。 她在皇宮長大,未曾見過海。 但知道大輝是有海的,但這之前,她不敢說自己清楚大輝十六州各自的方位都在哪里,十六州又有幾條內(nèi)河,幾條外海。 趁著他們都沒注意,她也跟著湊鉆到了官員堆里,伸長脖子靜耳去聽。 “便是割出的幽、云二州,在老夫任命之前,朝廷要老夫帶官重修洛南關,在邊境建立起一條軍事要塞,堵住梁、金??墒呛纹潆y啊。 如今疫情剛平,郎將的兵與本州的治兵共理,才止暴亂。 民生如散沙,房屋沖毀為一難、顆粒無收為二難,凈水稀少為三難,就連基本的修城勞工都是一個問題。 況且還有那金人來犯,就連我們要百姓偷偷多種幾顆陸上棗樹,他們都要夜襲放火將樹燒完,更別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要茸修出這一道不大不小的城池高地。” 姚庭說完,左手拍上右手,憤懣不平。 邵梵聽完這一大串,也已經(jīng)閱覽完畢手中帶來的錄冊,推到姚庭面前。 姚庭撿起來看。 趙令悅被州官推著湊上前去,她睫毛被霧沾染,有些潮濕,遂揉了揉眼,因個子矮,卻被踱步收圖的于叢生一個沒注意,撞歪了肩。 腳下左邊別了右邊,一個趔趄,被邵梵一只伸過來的手托住。 趙令悅下意識抬起頭,發(fā)頂蹭過他的下巴,那呲出來的一圈胡渣如倒刺,將她細軟的發(fā)勾亂。 她心漏了一拍,邵梵已經(jīng)將她放開。 此十分細微的動作,眾人也未曾多去在意,注意力都在那冊子跟他的話上。 邵梵負手,“此冊是由我副將宋兮所整理。鯨、幽、云三州過去同為海堤,但幽、云被割,自我朝換代,他們便不斷放出jian細。 這是jian細的單子,只宋兮派人捉到就有二十多人,工農(nóng)商各有涉及,在鯨州當?shù)囟冀械蒙厦??!?/br> 一人道,“jian細,倒是一直都有.....” “由我目前掌握來看,這次暴亂,便與這些jian細脫不開關系,若說按之前他們一貫的做法,不會鬧這么大。” 姚庭還算敏捷,上前一步。 “那是有什么大的蓄謀?” 邵梵看向姚庭,“姚相公,梁境內(nèi)不安穩(wěn)。梁朝三皇子梁越外放時一直勾結金人,他想吞并鯨州邀功不是一兩日,諸位多少都有聽聞?!?/br> 人堆子里喧嘩一陣。 姚庭面色嚴肅,眉頭緊皺:“我朝換代一年后先帝便不幸薨去,那梁越莫不是看到了這一點,就......可,郎將遠在建昌,竟然能知道得這么清楚?” “宋修抓了不少人。一番嚴刑拷打之下,哪怕他是個死人,也會張嘴。” 另一人搶過冊子沖上來,“我看這里頭竟有不少販夫走卒,要是抓錯了呢,都要嚴刑拷打的話,豈非人道?!” 邵梵面無表:“寧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不然,你們也看不到這本冊子?!?/br> “......” 那人深嘆口氣。 屋內(nèi)一片寂靜。 趙令悅知道,這群人心下怕他。 亦或者,他們畏他行事的冷酷與殘忍,提起行刑卻如吃飯喝水般風淡云輕的作風,這里頭沒有一點大輝文士的風雅,有的,只有讓人脖首分離的一片森然之感。 在鯨州,除了宋兮,也只有趙令悅不怕他了。 他私下可不是這樣啊。 他走馬上任,先將她安排在經(jīng)略使總府的后堂屋中,一間瘦小的房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