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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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瞬如被那白綾再次勒住,呼吸不能。 但抬頭看見室內(nèi)供奉的那尊金錫天王像,供奉的線香被窗外空音扯出絲痕,以及窗外遠處的歸雁與如云的濃蔭春華,她豆大的眼淚又瞬間發(fā)泄般奔流,被一種虛空飄遠的寧靜感所治愈。 有詩言,“時令雁南歸,奈何期六道,萬物好輪回。“也許,冥冥之中,萬物有道,似乎上天在給她另一次機會。 她垂首,將信用力地捧進懷中。 告訴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了,什么也不用再去多想了......就當完成趙光贈予她的這份期盼吧。 是矣,她在大相國寺呆了三個月。日日吃素餐,念佛經(jīng),抄梵文。 一朝改頭換面,成了溫梵。 “溫”,是她嬢嬢的姓,至于“梵”,便是她的閨名。 * 車馬行了五日,經(jīng)過那片雪山。 山麓下有條涓涓下流的山泉,邵梵命隊伍在此駐扎,取泉水做午飯。 趙令悅下了馬腿一軟,直接受不住地跌在地上,她撐起上半身翻面,靠在馬腿上喘氣兒。 她本以為她會累死,累暈在馬上,但她堅持下來了,換作從前她實不敢想,騎馬騎不過幼童的自己,有朝一日能連騎五日的軍馬不頓。 伙夫?qū)⑼氚l(fā)給她時,她手抖到捧不住碗,亦或是一沾熱就火辣辣地燒灼。 翻掌去看,掌心上全是水泡,年紀輕的姑娘,那伙夫看了都心軟。咂嘴道,“溫姑娘,你這得挑啊,找個細針,再不濟找個桔梗將泡挑破了,膿水流出來才好得快?!?/br> 趙令悅一聽,將提上去的袖子放下,擋住自己的手。 她的腳也跟斷了一樣,必定水泡也多,尤其腹中更痛,于是只喝了幾口湯,連飯也未碰。 見她不吃飯,邵梵走過來,他徑直拍了拍手上的灰,兩手將那碗飯和筷子提起,“溫姑娘,怎么不吃飯呢?” 他拿腔拿調(diào)的,趙令悅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沒胃口?!?/br> 他呵一聲,“我軍中規(guī)矩:不能浪費食物?!?/br> 說罷,硬要她接。 趙令悅揮開他的手,忍耐著疼:“我不吃?!?/br> 邵梵未曾披甲衣,只穿了件玄色武袍,頭上扎了武將常用的烏巾,沐浴在春光里,臉上可見的長了些胡渣,有些血氣方剛的落拓之氣。 雖被她拒絕,面色倒霽。 不吃東西,憑她的身子骨,今晚挨不到驛站便能暈過去。 他繼續(xù)換了條腿,半蹲著,可嘴巴很硬,并不怎么會去哄,“不吃?軍中浪費一頓,罰三頓,你不如餓死算數(shù)?!?/br> 趙令悅渾身難受,腹中一陣陣絞痛。 非他此時要來糾纏她,無處發(fā)泄的委屈化為一腔怒火,直接甩袖將他手中的碗揮翻。 那碗連著沾湯的米飯與菜食從空中劃了弧度,砸在一旁的石墩上,噼啪一聲,粗瓷碗四分五裂。 周圍的人都將目光放到這里,滿目探問。 方才的伙夫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這,這怎么還吵上嘴了呢......” “......女先生這脾氣倒挺大,誰敢跟我們郎將頂嘴啊,那還不——”那人劃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邵梵的臉沉下去。 趙令悅頂著一張曬紅的臉,眼越發(fā)黑潤,自己編的歪歪扭扭的發(fā)辮散在一旁,被汗水打濕,如同打了結(jié)的一團蓬勃水草。 五日內(nèi),她身體飽受風霜摧殘,不如當郡主時從容艷麗,但壓抑的脾氣仍舊會被他挑動,好像,也只有他才能挑動。 見碗碎了,邵梵還杵著不動。 她便拗著臉,繼續(xù)將剩下的那木筷子也提手一扔,同砸到石墩子上,那碗湯水也被她一踹,盡數(shù)踹翻了,她才對著他的臉,冷冷咬字:“我說,我不吃。你聽不懂人話嗎?!?/br> 說罷,她背過身半躺在草叢內(nèi)蜷縮起身子,手緊搭在腹部,閉起眼。 邵梵木著臉僵站起來,看風吹動她臉邊的細碎的絨發(fā),和她緊繃的半邊面容,低聲罵了一句什么,丟在風里。 趙令悅耳根微微動了動,聽到他說的是: “狼心狗肺?!?/br> 他轉(zhuǎn)過身,別指頭入口,吹了聲哨。 一只隨行帶走的鬣狗奔過來,下意識湊到趙令悅那兒去,相比周圍人她長得白,還是香的,自然好聞,邵梵抬手捏了捏眉心,將它腦袋挪到石墩子那兒。 “不是她,吃這個?!?/br> 鬣狗將殘食盡數(shù)卷了干凈。 趕路到晚上,幾千人安營扎寨,他還是找了個州府驛館,遞了調(diào)任書,那穿灰袍的阜從一鞠,殷勤地安排他去入住。 邵梵將身旁帷帽中的人一拉:“我們是兩位?!?/br> “這位,可是相公的內(nèi)人?” “不是?!?/br> 二人異口同聲。 阜從笑笑,“相公,不巧了,我們只有一間空出來的廂房。” 邵梵給官印的動作微頓。 “您也知道這京中年后頒了不少新令,這朝廷啊跟換了躺血似的,我這館子里全是之前在京里的大官兒,如今全要派到各地去,都在咱們這州界地歇腳,您說,都是吃幾十萬錢俸祿的,我哪個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趙令悅開口:“我不住了?!?/br> 邵梵將她拉住,“衣服不換了?” 帷帽里的人捏住包裹,沒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