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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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科蘇止不住地點頭。 趙晟見他如此,心頭也略松。 場中響起她手下的琵琶妙音。 瑟瑟弦聲高低錯落。彈音之人心事重重。 ——和親的事她知道了,主動告訴趙晟,她接受,只要好好照顧她父親趙光。 趙晟答應(yīng)了。 他要她到場上表演以便渾水摸魚,給完顏他們相看一次,其余的,都有他來促成。 趙令悅也答應(yīng)了,但是這曲目,得由她定。 三年前她求過一本后唐的舊樂譜,因為太過久遠也一直沒有找到。 鄭思行得知后費勁心思尋到了一本,偷偷來建昌,托人送給她。 那本子上一股濃烈的脂粉味兒,得來途徑可想而知,趙令悅嫌臟,當時直接叫人扔了。 要引誘鄭思行,彈此曲再合適不過。 從小學(xué)的琵琶技藝,手上功夫怎會差呢?加上她加以練習(xí),和著那些樂女的幫奏,一時真讓場中人都漸入佳境。 鄭思言發(fā)現(xiàn)一旁的鄭思行呆了,嘴角流了口水,看場上,看得眼睛全然發(fā)直。 口中卒了他兩下。 看下趙晟,又看下鄭慎,這才狠狠拍他腦袋,低喝,“你這個精蟲上了腦的渾物!知道她要送去干嘛的?也敢對著她流蛤蟆口水!敢壞官家事,讓爹知道,回去將你眼睛挖了嘴巴縫了!早讓你稱病,叫你別來,你怎么還是來了?真是給我們爺倆丟人。” 鄭思行也沒聽清他說了什么,魂都被勾走了,擦了掛出來的那串唾液,怯懦道,“不是我要來,宮里貴人請我來的?!?/br> “哪個?” 鄭思行舍不得移開眼睛,后腦又吃了兩掌,才趕緊指了指李四海旁邊的宦官,“他。” 鄭思言看了幾眼,回頭接著斥,“你多大的臉,叫他們請你,給我老實呆著!” 可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李四海一般只為趙晟做事,難不成讓他來還是趙晟的意思? 他正摸不清方向。 琵琶也走向高音。 鄭思行往嘴里灌著點心,堵住饞色的口水,誰知道就吃壞了,一下子肚痛難忍,忍不住背過去干嘔了一下,“我,我肚子痛。” 鄭思言嫌棄地在桌底下揣了他一腳,“不能享福的玩意兒,趕緊的去撒泡尿吧,等她彈完了,你再回來!” “彈完?可她彈得還是我送的那本——” “你送的幾把啊?趕緊的去,老子看著你都煩。” 趙令悅嘴角含著笑,可手下卻毫不帶有溫存。 她將那鋒利繃直的琴弦撥到最高,弦音越來越急,次次如裂帛,嘈嘈切切,每每如銀瓶乍泄。 邵梵耳根擴響,覺得她手底下的琵琶聲已經(jīng)可以做成一道道嶄新的鐵鉤,戳入耳膜,將他帶回從前那些幽暗冰冷的戰(zhàn)場。 通宵不睡,挑燈看劍,徹夜不休,鐵騎回營。 這曲子到高潮處,全是硝煙的磅礴味道,刀光劍影,巨斧長戈。 這比《十面埋伏》,還要不善。 鄭思行捂住肚子,再看了趙令悅的臉一眼,已經(jīng)覺得她面如桃粉,處處含羞,拉出一絲猥瑣的笑容。 他被人帶到門口,對門口的黃門說要出恭,被那黃門接著走了。 不意外的話,那黃門應(yīng)是王獻安排好的人。 邵梵不動聲色地看去一眼。 王獻微微頷首。 “你跟上他?!?/br> 再有人為邵梵斟酒時,他似醉非醉地手一傾斜,倒了空的酒水便撒了他滿身。 那侍女慌慌張張地,在琵琶聲尾處,撲通跪下來請罪。 邵梵請開她,自己起了身。 “無礙,讓本將去清理一番。” 他走到門后,樂也將終,一句話響在殿上,丟在他的背后。 “子丹此番為見君主,還迢迢而來,正是......”趙令悅起了身,一陣衣料的輕快摩挲,她對著完顏科蘇傲然致辭:“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風(fēng)(出自周行己《送友人東歸》?!?/br> 完顏科蘇當場擊節(jié)而贊,“好,好啊!” 倒是霸氣。 邵梵勾唇。 * 她退了場去,由他們商量著怎么將她賣了,將那琵琶交給樂女,按理,皇后會令人領(lǐng)她去內(nèi)廷,基本上就是等候發(fā)落了。 拐出大殿的長廊,那人卻是帶著她往偏殿走。 趙令悅腳步也絲毫未曾頓過。 提燈人帶她去拐去了接近大殿的角門,這處有些狹窄,穿堂風(fēng)吹過,顯得又深又暗。 她看了一眼那人夜里提燈的背影,不自覺地攏緊了身上的披帛,合持放在腰前的手也摳緊。 一步步進了角門內(nèi),平日那間供人休憩的小室,束腰的紅色短結(jié)在后腰,隨著走動輕晃,晃出這夜里深宮暗道的艷影。 有什么要發(fā)生了。 人至小室門口,影子也被燈火拉的老細,更顯得她身材纖長,細腰盈盈一握。 那提燈人與她對視一眼,下瞬,將燈吹滅。 趙令悅的心,也跟著那籠中泯滅的火苗一跳。 “姑娘請進?!?/br> 那人隱至暗處。 趙令悅深吸一口氣,抬手將門推開。 里頭僅點了一盞燈火,那些光亮罩著半頁遮榻的山水屏風(fēng),一片挺拔的青綠高松上,此時映出一個男子側(cè)著身的站立長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