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犄角被移除以后位于惡魔頭部的那兩個大坑里只有一些鮮血在“噗嗤噗嗤”地噴射。 “不用太擔(dān)心之出血的問題,過不了多久傷口就可以止血了,不過……”澤維爾親切地在加斯伯祿腦袋上的坑的邊緣敲了敲,“這個恐怕要等到新角長出來之后才能逐漸填滿?!?/br> …… 加斯伯祿花了一小段時間來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 是的,沒錯,他確實已經(jīng)把那對該死的角拔掉了。 一點都不痛,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希望自己能夠維持作為高等惡魔的尊嚴(yán),冷靜地接受這一切,但是當(dāng)他看到鏡子里自己腦袋上那兩個大坑以及其中噴射的鮮血之后…… “你怎么敢——” 一陣黑乎乎的,扭曲的魔法語句從他的嘴角溢出來。 暴怒迫使加斯伯祿強撐著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爪子驟然張開,本能地想要襲向那名邪惡的人類醫(yī)生。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只是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他頭上新生的那兩個坑的深處瞬間傳來一陣可怕的酸痛——他的身體在那個瞬間癱軟了下來,并且直直地倒向了澤維爾瘦弱的懷抱。 年輕醫(yī)生那張殘留著驚訝的臉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加斯伯祿甚至可以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一個腦袋有坑的,臉色蒼白的,惡魔。 【不——】 加斯伯祿覺得自己的靈魂發(fā)出了悲壯的吶喊。 而現(xiàn)實是,他只來得及哼唧了一聲,便重重地壓倒在了澤維爾的身上。 在醫(yī)生抱著他一起倒地的瞬間,偉大的南方靈王加斯伯祿暈了過去…… “哎呀,好像有一些毒液從傷口滲進腦子里去了呢?!?/br> 澤維爾有些無奈的看著昏迷不醒的加斯伯祿,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道。 第3章 加斯伯祿從又黑又沉的昏迷中醒來的瞬間,他已經(jīng)張開了自己的防御罩,影蛇們在他的影子里嘶嘶作響,顯示出了令人欣喜的健康狀態(tài)。 我要吃了那個醫(yī)生。 這是他腦袋里唯一的想法,沒錯,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便已經(jīng)想起了自己在這個拔角診所里遭遇到的一切。再沒有什么比暈倒在一個人類身上更讓惡魔羞恥的事情了,為了維系自己作為高等惡魔的尊嚴(yán),加斯伯祿唯一的選擇就是讓知道這一切的澤維爾消失。 想到這里,加斯伯祿怒氣沖沖地從那張柔軟卻有些狹小的床上坐了起來。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覆蓋著柔軟的毯子,在他身側(cè)的床頭柜上,擺放著一碟現(xiàn)烤餅干還有檸檬水。與加斯伯祿熟悉地方不同(他住的地方總是有高大的穹頂,哥特式的雕花還有各種猙獰可怕的雕塑,當(dāng)然,還有數(shù)之不盡的珠寶),他現(xiàn)在所呆的房間有一種讓惡魔毛骨悚然的溫馨感:羊毛地毯,原色的美式風(fēng)格橡木家具,百納布靠墊…… “啊,你醒來了?” 在加斯伯祿因為這個陌生房間而感到一陣陣惡心的時候,他的房門被打開了。 澤維爾從門后探出身子,發(fā)出一陣欣喜的呼喊。 影蛇們?nèi)鋭又眢w,在那一剎那竄到了他的身后。 它們無聲地嘶叫著,再一次大張著嘴巴企圖吞噬掉對一切渾然不覺的醫(yī)生。 但是在它們得逞之前,澤維爾已經(jīng)快速地靠近了加斯伯祿,他一只手撐在床上,另外一只手蓋在了惡魔的額頭上。 “太好了,你退燒了呢。之前在拔角的時候有一些毒液滲到你的身體里,你對它的反應(yīng)非常強烈,一直昏迷到了現(xiàn)在……我最后只好把你帶到我的房間休息一下呢。” 澤維爾傻乎乎地對加斯伯祿笑著說道,跟在診所里不一樣的是,他現(xiàn)在并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著一件紅色格子的襯衫和牛仔褲,氣息無害到近乎天使。 影蛇已經(jīng)在無聲無息中順著他的腳踝滑入他的牛仔褲口,只要加斯伯祿心思一動,那些致命地毒液就會被注射進入人類的身體,讓他完全的溶解成一灘發(fā)黃的膠質(zhì)液體。 但是,加斯伯祿卻頓住了。 他有些疑惑地聳了聳鼻子,發(fā)現(xiàn)從澤維爾身上散發(fā)出了一種非常陌生,卻又非常誘人的氣味。 它們美好得簡直可以用動人心魄來形容,以至于加斯伯祿有些警惕地辨別起了那些氣味的本質(zhì)——桃杏,朗姆酒,奶制品,肌rou…… 都是來自人類世界的東西,毫無魔力可言。 然而那些香味卻讓這名虛弱的殿下精神一陣恍惚。 而恰好在這個時候,澤維爾對他做出了親切的邀請—— “我正好做了晚飯,你想要來一點嗎?”他有些羞澀地?fù)狭藫献约旱暮竽X勺,“不過我不太清楚你們惡魔的口味啦,也不知道人類的食物符不符合你們的喜好?!?/br> 加斯伯祿紅色的眼珠轉(zhuǎn)動了一下,那些恐怖而危險的影蛇悄無聲息地從澤維爾的褲腿里滑落,然后如同水遇到海綿一樣被他身體下方又黑又粘稠的影子吸收了。 他嚴(yán)肅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帶著惡魔貴族特有的傲慢微微點了點頭。 在澤維爾小小的餐廳里擺放著一張看上去略有些破舊的方桌,身材高大的南方惡魔皇帝在坐下來之后,幾乎要與澤維爾膝蓋抵著膝蓋。 食物的種類并不多,在惡魔的手邊是小小的白色貝殼碟,放著切成方塊的粉色鵝肝,鵝肝的邊緣點綴著新鮮的無花果,桌面正中央的玻璃盆里堆著由綠色的生菜,紅色的番茄,潔白綿軟的帕瑪森乳酪和碾碎的熟雞蛋攪拌而成的沙拉,分別擺放在加斯伯祿和澤維爾面前的碗里盛著金黃的南瓜濃湯,濃湯的表面有奶油勾出的螺旋紋路,用來配湯的是看上去頑固如石頭的酵母面包——表面輕薄松脆,內(nèi)里疏松綿軟彌漫著麥香。最后放在桌子中心的是一份手工餅干,上面刷著新鮮熬制的桃杏醬,如果坐在這里的不是一名呆滯的惡魔而是技藝高深的人類廚師的話,他或許能聞出來在果醬里還加了提味用的朗姆酒,那澄黃如蜜的果醬上均勻的撒著杏仁碎粒,正好用來搭配餅干餡心里那填得滿滿的新鮮杏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