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怎么分析，結(jié)論都是“去”。

    想到寧宿的提議，他們不約而同地咽了口水——

    妖怪做的飯，可真不是人吃的。

    在過去這幾年里，他們都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以至于一想到火鍋、烤rou、披薩、串串，嘴里的唾液就抑制不住。

    “咳，如果真的請我們吃飯的話，也不是不能合作……”

    這么長時間，他們也的確研究出來了一些東西。

    要是妖怪懂這個道理，他們還跑什么呀？

    之所以處心積慮地想要離開，不就是因為過得不好嗎？

    寧宿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之中的善心一不小心戳中了小孩子們最在意的點，事實上，他知道怎么和小妖幼崽相處，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對待人類幼崽。

    何況，這還是一群聰明孩子。

    寧宿不喜歡玩心機，于是就干脆先請吃飯了。

    人也好，妖也罷，沒人能拒絕美食吧？

    既然是視察，學校的硬件和軟件都要照顧到，寧宿仔細地看了一圈，又和族老交流了一番，這才到了學校門口。

    學生們都換了嶄新的衣服，吵吵嚷嚷地在談?wù)撝裁?，見到寧宿來了，連忙噤了聲。

    “吃什么？”

    帶頭的小孩說道：“火鍋。”

    實際上，由于許久沒有吃到好吃的，這些小朋友什么都想吃，但后來，還是能夠煮一切的火鍋黨獲得了勝利。

    寧宿點點頭：“走吧。”

    走出學校這片區(qū)域，就是穿過障眼法和陣法的過程，小妖幼崽們心智不全，寧宿沒有教它們。

    但對于這些年紀輕輕就經(jīng)歷過苦難的孩子來說，自由反倒是比保護更加重要。

    “我教你們怎么出去。”寧宿說。

    編制妖的陣法好就好在哪怕沒有妖氣，也能按照正確的步驟來通過——有這一手功夫，對方在總局地位穩(wěn)如泰山。

    人類在這上面的天賦不弱于其他種族，寧宿也希望他們多學點兒東西。

    然而，寧宿自認為十分正常的行為，落在這些天才學生眼里，就是另外一種感受了。

    幾個學生對了對眼，心情復(fù)雜。

    原來他們能夠自由出入？

    一開始，還以為被送到這里，是進行另外一種形式上的監(jiān)禁呢。

    “你們看，這個節(jié)點在這里?！睂幩薏⒉恢佬『冃闹性谙胧裁?，而是講述著自己的認知。

    “這是八卦？”

    與寧宿不同，這群學生的積累反倒是多一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原理。

    “對！”寧宿點頭。

    在這個時候，寧宿也不得不認同岐的邏輯——相比于妖界千年才往前走一點點，人類學習能力確實很強。

    不過，寧宿與岐的根本觀念還是有區(qū)別。

    在岐看來，人類聰明，就要抓來為自己所用；而寧宿看到的則是人類培養(yǎng)學生的體系和方法。

    如果也給小妖們創(chuàng)造機會，憑借著時間優(yōu)勢，小妖們未必不能變成妖族的科學家。

    這思緒只是一瞬，寧宿緊接著繼續(xù)介紹，只是，下一秒，他頓住了。

    一個好好的節(jié)點，被毀壞了。

    正是因為這一點節(jié)點的破損，導(dǎo)致保護學校的陣法出了一個小小的紕漏，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漏洞。

    這漏洞，恰好能夠放一個小孩子進來。

    ……原來案發(fā)地點在這里啊。

    寧宿回過頭，其他學生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有察覺到什么端倪。然而，這些孩子回避的眼神又出賣了他們。

    “行了，走吧?！?/br>
    寧宿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出了這一片區(qū)域，就正式來到了w市的郊區(qū)，寧宿吩咐了妖局的同事開車來載人，與此同時，也與學生們介紹：

    “網(wǎng)約車不容易到這里來，你們?nèi)绻约合肴ナ欣锏脑?，可以自己買自行車?！?/br>
    “對了，你們是有獎學金的，你們老師和你們說了嗎？”

    學生們再次聽得暈暈乎乎。

    原來，學校不光是允許他們自由出入，甚至還不管他們?nèi)ツ睦?。也就說——這個學校，根本就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而且，獎學金是什么東西，真的能夠讓他們自由支配嗎？

    妖局的車開來了，為了容納這些學生，統(tǒng)共開了三輛車。

    這些司機得到了寧宿的吩咐，一路上也沒問東問西，而是保持著沉默。

    到了火鍋店，寧宿開了一個大包間給學生們，自己卻帶著兩個妖局的員工去隔壁吃飯了。

    擺明了是不想打擾學生們用餐的興致。

    這讓這些天才學生們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不是，這位寧局到底想干嘛？不是請他們吃飯，就是交好他們嗎？

    如今，他們已經(jīng)不再排斥與對方合作，對方不應(yīng)該趁熱打鐵，在飯桌上問出該問的話，再從他們這里套一套消息嗎？

    可為什么對方避到另外一邊去了？

    這又演得哪門子的戲？

    寧宿并不知道自己的這群擁有天才腦瓜的學生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到了另外一個包間，坐了下來，同自己的同事們嘆了口氣。

    “帶孩子真累啊?！?/br>
    兩位同事心有戚戚地點點頭：“真是辛苦您了?！?/br>
    他們寧大人，自己還是個幼崽呢！

    寧宿等人在這邊吃飯，另一邊，學生們在服務(wù)員上完菜之后，開始竊竊私語。

    “這里沒監(jiān)控，也沒人監(jiān)聽?！?/br>
    “他們在隔壁已經(jīng)吃上了?！?/br>
    聞言，學生們再一次陷入迷?！皇牵@w市妖局的人，就真的不好奇他們的研究成果嗎？

    雖然他們的確也沒研究出什么，但所知道的東西，顯然也比這些妖多多了。

    對方在裝？

    在思考這個的時候，火鍋熱騰騰的水汽開始氤氳，連帶著整個包廂里都是一股食物的香氣。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肚子里的饑餓打斷了他們的思緒，意識回籠，干脆開始吃了起來。

    一整個過程中，除了服務(wù)員之外，也沒有人打擾他們。

    對于這些學生來說，這是一次極為難得的經(jīng)歷。

    吃完飯，付了賬，走在回去的路上，這些學生有些茫然：難道真是他們想多了？

    這世界上，真有無緣無故的好？

    好在在回校之后，寧宿的一個要求給了他們一個臺階，將他們拉回了現(xiàn)實世界。

    “我有一個作業(yè)需要你們做?！?/br>
    學生們眼色一凝：來了！對方的要求來了！

    果然，這天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只不過，下一秒，就聽寧宿道：“你們一人寫一個五年規(guī)劃吧，下周交上來，一千字?！?/br>
    “一千字多嗎？五百字吧?！睂幩尴肓讼?，又給學生們減輕了負擔。

    “我會根據(jù)你們寫的安排你們之后做什么，要認真寫?！睂幩尢嵝选?/br>
    ……怎么又是五年人生規(guī)劃？

    學生們茫然了半秒，而后，聽到了寧宿的下一句話，猛地抬起頭：“您不讓我們上學了嗎？”

    得到的時候尚不覺得有什么，但知道自己即將失去，學生們都慌了。

    “不是啊。”寧宿有些疑惑為什么學生們會這樣想，“這個學校教的課程是安排給小妖的，你們應(yīng)該不用學?！?/br>
    既然這樣的話，這些孩子自己有什么想法，就更重要了。

    實際上，寧宿一開始來找他們，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想要干點兒什么，或者繼續(xù)讀書都行?！庇辛藟羿l(xiāng)的贊助，只要這些孩子們不想造火箭，其他的都沒問題。

    當天晚上，這群天才學生們都失眠了。

    他們想過很多，卻極少考慮到自己的未來——以前，他們都是覺得自己沒有將來的。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br>
    相同的對話發(fā)生在不同寢室，換來都是當晚的輾轉(zhuǎn)反側(cè)。

    不過，很快，他們的糾結(jié)減少了一些。

    他們的領(lǐng)頭人說道：“想不出來也沒事，最差就是留在這里讀書?！?/br>
    他們情況特殊，想必w市妖局不會趕他們走的。

    而“最差”的選項，真的差嗎？

    哪怕在這個選項中，他們也擁有笨笨的小妖同學們，負責的老師，還有看起來很好相處的領(lǐng)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