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我知道你不在乎名利，這些年，關(guān)家的大門你都懶得主動踏進去?！?/br>
    瞿深雙手交迭，冷冷注視著眼前已經(jīng)羽翼漸豐的年輕人，語氣平靜卻暗藏試探。

    “但你或許會在意，你母親在關(guān)家過得好不好吧？”

    方舟抿唇，眼神如刀鋒般銳利，“我已經(jīng)和她沒關(guān)系了?！?/br>
    “她選擇嫁入豪門，我有我自己的生活?！?/br>
    瞿深微微一笑，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遞過去，“可惜她并不這么想?！?/br>
    “你看，”他的笑意透著虛偽，“她知道你不會回她的消息和電話，卻還是給你準備了車和房，希望你能常去看看她?！?/br>
    “哦?！?/br>
    方舟抱起雙臂，輕笑了一聲，帶著嘲諷，“所以呢？你為什么對我們家的事這么關(guān)心？”

    “不，方舟?！宾纳钚Φ酶?，眼神里摻了些意味難明的寒意，“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母親在關(guān)家過得好不好，不光取決于她丈夫的態(tài)度，還取決于她的繼女?！?/br>
    “關(guān)雨柔向來強勢，一旦不順心，甩臉色也不算新鮮事?！?/br>
    “如果中間出了點什么誤會，恰好被關(guān)家其他人看見，恐怕你母親的地位，還不如個下人?！?/br>
    “那又如何？”

    方舟語調(diào)冷淡，臉上帶著不屑的笑，“我早說過，她的事與我無關(guān)?！?/br>
    “你想動她，大可以去試試。但我得提醒你——關(guān)雨柔可不是個傻子，真把她惹怒了，她睚眥必報的性格，遲早讓你翻船?！?/br>
    瞿深瞇了瞇眼，沒接話，只是靜靜地打量著方舟，眼神意味深長。

    “怎么？”方舟低頭輕叩桌面，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找我，是為了威脅我？說了這么久，還沒進入正題？”

    瞿深緩緩開口，“你喜歡瞿清，我知道。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br>
    方舟挑眉，笑得輕佻，“你是說付云澤？”

    “可是，瞿深，付云澤和瞿清是一體的。他出事，瞿清也會跟著受牽連?！?/br>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答應(yīng)你？”

    “如果他們離婚呢？”瞿深語氣平靜，目光卻像試圖洞察一切。

    方舟沉吟片刻，手指摩挲著桌邊的玻璃杯，終于淡淡開口：“的確?！?/br>
    “你的意思是，摧毀付家，讓瞿清從婚姻中解脫？”

    瞿深不置可否，遞過來一個U盤，“這里面是付家當(dāng)年包庇昊德違法競標、蓄意征收致人命案的證據(jù)?！?/br>
    “你可以選擇匿名寄給付云澤。當(dāng)然，最好是在他參選之前?！?/br>
    方舟接過U盤，隨意地在手里拋了拋，“你怎么確定我會聽你的？”

    “賴祥?！宾纳畹?，靠回椅背，“他要接手昊德的項目，而那個項目未來會成為康和廠房改造的重要環(huán)節(jié)，甚至可能影響全國的人才孵化中心布局。”

    “如果項目順利，他能拿到不菲的報酬。他癌癥中期的妻子也能獲得康和的頂級醫(yī)療資源?！?/br>
    “你可以告訴瞿清，她可能會幫你?？蓜e忘了，她隨時能把你踢開，就像她踢開上一個Ellen?！?/br>
    方舟笑了笑，眼神犀利，“可以，但怎么用這個U盤，得聽我的。”

    瞿深聳肩表示默許，可話鋒一轉(zhuǎn)，語氣一沉，“但如果你敢轉(zhuǎn)頭倒向付云澤，我保證，賴祥會徹底從建筑業(yè)里除名。”

    方舟緩緩走近瞿深，彎下腰擋住水晶燈的光，陰影籠罩住男人的臉。他笑得肆意，聲音卻冷如刀鋒：

    “好啊?！?/br>
    “不過，你該知道，我這么多年獨自一人，最讓人放松的就是——”

    “除了瞿清，我沒有軟肋。”

    “但你呢，瞿深？”方舟直起身，緩緩收回笑意，聲音低啞卻帶著殺氣，“離開瞿家，你什么都不是?！?/br>
    ---

    鑰匙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在車后座上，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方舟賭氣般地發(fā)動引擎，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飛快地穿梭在夜色中。胸口堵著一股悶氣，始終無法釋懷。

    他從未怨恨方蕓。

    可她不信自己的兒子，卻轉(zhuǎn)頭信了繼女的丈夫，把那樣的東西交到他手里，再經(jīng)由他之手轉(zhuǎn)交給方舟。

    這些年，她依然看不清人性善惡，絲毫沒有長進。

    那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日子，就像暴風(fēng)雨前的厚重烏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方舟偏偏有一腔孤勇。他寧愿獨自揚帆，駛離風(fēng)暴中心，也不愿等到暴雨摧毀他的最后一絲尊嚴。

    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醫(yī)院附近，他卻沒有上樓。腳步停在小花園的長椅旁，坐了下來。他抬頭望著夜空，那輪彎月清冷的光灑在身上，映出眉宇間未散的郁結(jié)。

    他一坐就是叁個小時，直到周圍行人漸稀，直到花園里只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影子。

    夜太靜，孤獨在胸腔里愈發(fā)放大。他掏出手機，撥了瞿清的號碼。

    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付云澤應(yīng)該還在她身邊吧？她是不是正安然躺在那男人懷里？

    方舟自嘲地輕笑，手指剛要按下掛斷鍵，電話卻意外被接通了。

    “……”

    對面沒有聲音，她在等他開口。

    “清清，”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落寞和說不出口的依賴，“我想見你?！?/br>
    電話那頭的女人披上外套，走向窗邊。她透過窗，看見花園里孤坐的男人。月光灑在他身上，他抬頭與她四目相對。

    “怎么了，清清？誰的電話？”

    身后，付云澤的聲音帶著些許睡意。

    瞿清轉(zhuǎn)身看向他，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得像是在公事公辦，“沒事，阿鈺那邊出了點狀況，我得過去看看。”

    “又是工作？”

    “嗯，”她俯身抱了抱半躺著的丈夫，語氣里透著歉意，“很快就回來?！?/br>
    付云澤拉住她的手腕，不放心地說，“我陪你去?！?/br>
    瞿清搖了搖頭，柔聲勸他，“你明早六點要去視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點了，早點休息吧，好嗎？”

    付云澤蹙了蹙眉，“好，路上小心，別太累了。”

    她點頭應(yīng)下，走出房間，電梯里，她的神情卻逐漸平靜而疏離。

    醫(yī)院的停車場昏暗而安靜，她的助理周鈺早已等在那里，開著她的車駛離。與此同時，另一輛黑色越野車停在不遠處。

    瞿清目送自己的車開走，剛繞過停車場的柱子，腰間便被一雙有力的手摟住。熟悉的氣息籠罩過來，唇間忽然被帶著焦躁和濃烈占據(jù)。

    “你怎么了？”

    她在黑暗中看不清方舟的表情，但他身上那種難以忽視的壓抑和低氣壓讓她怔住了片刻。

    “抱我?！?/br>
    低啞的聲音帶著不曾有過的脆弱，讓瞿清怔了一瞬。可她很快張開手臂，毫不遲疑地將他緊緊抱住。

    方舟的手收緊，將她抱得更近，仿佛要將她融進骨血。他的唇舌輾轉(zhuǎn)，帶著焦慮和熱烈。

    瞿清微微嘆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可他沒有放開她，而是靈巧地托起她的身體，反手拉開越野車的后座門，將她溫柔地放下，身體緊跟著覆了上去。

    他的呼吸沉重，帶著一種倔強：“清清，我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