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現(xiàn)
大紅花轎吹吹打打來的那一天,蓮兒握緊了她的手說:“娘,以后女兒不會再讓您受苦了?!?/br> 傻孩子,娘有你哪里算苦呢,她目送著花轎遠去,心里悲樂交加,只盼著女兒從此得人呵護,有枝可依。 但是錯了,一切都錯了……蓮兒再也沒有回來,她一次次去找,一次次去問,甚至到縣衙投了訴狀,還是沒有見到女兒。 那天晚上,她磨了一把柴刀藏在懷里,柴刀很鋒利,輕輕一摸就能把手割出血來,雪亮的刀面映出一個母親拼死一搏的眼神,她已經(jīng)知道這知縣同劉晉是沆瀣一氣,她要自己去討公道。 劉晉回家總要經(jīng)過鑼鼓巷,那巷里人煙稀少,她藏在一個拐角處,用籮筐擋住身影,握著柴刀的手還在不斷顫抖。要把刀握的穩(wěn)一點,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只要挾持了劉晉,今夜她必定能見女兒一面。 腳步聲很快近了,她聽到劉晉壓低的聲音:“大人,這巷子里僻靜,正好說話,曲蓮的案子真是勞您費心了?!?/br> “嗯……那尸體你扔哪去了?” 是那知縣的聲音! 她捂緊了自己的嘴,誰的尸體,難道是蓮兒的嗎?! “這個……小人讓奴仆扔山里去了……” “哎呀!怎么處理的這么不謹慎?” “大人!小人可真是為大公子鞠躬盡瘁了,誰知道那曲蓮如此烈性,搞了一屋子血,小人一進去就嚇個半死,趕緊命人裹上遠遠扔山里去了,但是大人放心,這季節(jié)多野獸,肯定早被吃的差不多了。” “低聲點!大公子知道你乖覺,畢竟你上一個夫人,他就很滿意……”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籮筐深處藏著一個瘦小的老婦人,她把自己蜷縮起來,牙齒死死咬住了手背才抑住喉間的嚎叫,guntang的眼淚混著血滴答在地上,過了很久很久,她才顫抖著匍匐在地上,原來人悲痛到極點是發(fā)不出聲音的,這樣也好,哪怕她大張著嘴哭泣,也沒人能聽到她無聲的慘叫。 女兒死了,女兒死了…… 地上的柴刀還在鋒利利閃著光,好像在提醒她這個懦弱的老婦人,只要在脖子上輕輕一抹,就能去黃泉地府和女兒團圓。 但是不行!不行!她兩眼爆出血絲,那個大公子才是兇手,必須找到他,必須找到他! 她裝作已經(jīng)死心,不再去衙門遞訴狀,也停止了去劉晉家門口吵鬧,她學(xué)著躲,學(xué)著藏,她本就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老嫗,因此得以成功地跟蹤劉晉、跟蹤知縣,她在等,等那群禽獸放下戒心,她知道,那位大公子一定還會跟他們見面的。 終于,她等到了。 那是一個傍晚,殘陽如血濺在衙門口的臺階上,她蜷縮在一個角落,將頭埋在襤褸的衣衫里,眼珠卻灼灼盯著路上,知縣喜不自勝地從馬車里迎出一位華冠麗服的男子,他親手扶那公子下馬車,一口一個大公子叫得殷勤極了。 那貴公子微抬下巴,露出了挺鼻薄唇的一張臉,竟然,竟然是那天在攤位上放下一錠銀子的貴公子! 曲母渾身顫抖,好像有一波波的熱浪涌到腦海,又燃到心肝,燒得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她撲到門口,仆從一把將她搡到了地上,口中罵罵咧咧:“哪里來的瘋婆子?敢在這里撒野!” “我,我認識剛才那位公子!” 她哆嗦著說。 “瘋婆子,那可是知府大人的大公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膽敢跑到這來攀親?快滾快滾!” 回憶敘述到這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曲母兩眼血紅,口中喃喃:“沒想到啊,沒想到!” 沒想到那位大公子,果真是權(quán)勢滔天,竟然是知府趙文戍的兒子—趙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