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帶路吧。”

    還算寬敞的院子里站滿了人，雖然這些時日雍王府上下過得都十分憋屈，但裴玉戈走進來隨意掃了一眼，亦沒有瞧見垂頭喪氣或是抱怨的人。無論男女，每個人的眼神都十分堅定。

    “王妃……呃，裴世子。”

    青琥和青逐是跟著裴玉戈時日最久的人，此刻見到裴玉戈和見著蕭璨是一樣的安心，不過青琥脫口而出的稱呼在反應(yīng)過來之后還是急忙改了口。

    “不必見外，天子意在拆散明珠和軍侯武將們的聯(lián)系，與我二人情分無關(guān)，今后每一步也是我來安排，稱呼還是按你們習(xí)慣的來便……孫校尉?！?/br>
    孫連青上前一步抱拳道：“死士營六十八人，盡聽王妃調(diào)配差遣！”

    他身后死士都沒有發(fā)聲，只是學(xué)著孫連青的樣子無聲得向裴玉戈宣告自己的忠誠。

    裴玉戈頷首問道：“你們是從王府密道離開的？這一路可有什么異常？”

    “是。卑職等幾日前便奉王爺之命，借由地道先將府中無甚武力之人通通送出妥善安置，之后才分批悄悄出京到此集結(jié)，王爺當(dāng)日便說王妃不日便會來此?！?/br>
    裴玉戈聞言伸手摩挲腰上掛著的那枚特殊的令牌，喃喃道：“不愧是他…想得總是那般周到…”

    孫連青聽著，心中略猶豫了下才道：“不過卑職帶最后一波人自密道正要撤離之時，便聽王爺吩咐人封了密道，似乎……不打算從哪里離開?！?/br>
    孫連青是擔(dān)憂，裴玉戈聽了卻是立刻明白了蕭璨的心思，他搖頭道：“明珠只會堂堂正正從王府的正門走出去?！?/br>
    “卑職明白了。”

    “明珠要做什么，想必諸位都心中有數(shù)。如今情勢緊急，王府里的人出不來，有些要緊事就需得我們辦得周全。眼下便有三樁要緊事需要諸位齊心協(xié)力，或有危急性命之時，不過裴某定會盡力為諸位安排妥帖，不會讓你們白白去送命。”

    孫連青代替死士營全體開口道：“卑職等人的命本就是王爺給的，便是為了王爺舍掉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裴玉戈頷首。

    “孫校尉，你稍后依照我的安排將死士營分成三隊，你統(tǒng)領(lǐng)多年，我相信你對他們的了解?！贝龑O連青應(yīng)下稱是，裴玉戈才緩緩言明，“眼下的三樁要緊事。其一，我需要一隊懂些行軍兵法或是擅長長途奔襲的人接應(yīng)來日北境與平南侯的大軍。其二，禮王府還在一日便仍是明珠的心腹大患，我需要一隊擅于喬裝隱蔽與刺殺的人留守在禮王府與蕭定仁保命的私宅之外，若有異動，格殺勿論。這第三既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危險的，我需要死士營中最精銳的一隊人護持在明珠身邊，被選中的人來日要面對的可能是訓(xùn)練有素的禁軍、也有可能是天子身邊的奇人異事，來日你們既是明珠身邊最鋒利的劍，亦可能以血rou為盾，為他戰(zhàn)至最后一刻！”

    “卑職愿往！不懼生死！”

    眾人異口同聲，無人猶豫、無人退縮，已是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

    裴玉戈點了點頭，隨即拿過一個小布包遞給孫連青，最后囑咐道：“京中情勢不定，我不便在此久留。這里面有標(biāo)注平南侯的幾處屯軍駐地、以及北境入京的路線，后面便交給你了?！?/br>
    “卑職領(lǐng)命！”

    離開時也是那商人將裴玉戈送出來的，不過站在馬車旁時，裴玉戈并沒有立刻離去，而是看向那始終笑瞇瞇的青年商賈問道：“足下手中可有能利用的京城人脈？”

    青年像是早已等候這個問題許久一般，立刻躬身答道：“有。自打?qū)傧鲁龈疄橥鯛斵k事開始，便一直想著有能夠盡力的這一日，另外家兄在禁軍中不大不小也是個副指揮使，官銜雖不高，在軍中卻也有些人脈?！?/br>
    裴玉戈愣了下，隨即勾唇一笑，那人斂眸低頭，不再多看一眼。

    “既是軍中人，便煩請你兄長來日助葉將軍一把便是。至于京中，若你有些人脈，便煩請你傳個話出去?！?/br>
    “屬下做金玉生意多年，老主顧里少不了官宦之家，王妃想傳什么？”

    “等京中下一波流言再起之后，讓他們仔細(xì)想想，當(dāng)年……先帝和天子生父褚王是如何死的。”

    青年含笑應(yīng)道：“屬下…明白?！?/br>
    中明元年十月，此時天氣已從深秋轉(zhuǎn)為初冬，京城雖還未下雪，白日里卻已開始冷下來。而今年不知是什么緣故，似乎連老天爺都變得有些古怪，往年這個時候遠(yuǎn)沒有今年這般冷，以至于原本這個時節(jié)要去出游的人多數(shù)礙于天寒而躲回了家中燒炭取暖。

    而隨著天寒加劇，京城里開始傳出了各式的流言，矛頭自然直指數(shù)月前說天象大吉的太常太卜。

    關(guān)于先帝未及半白便驟然崩逝以及膝下無兒女的流言開始慢慢在京中傳開，臣民茶余飯后從惋惜先帝姐弟英年早逝到慢慢傳成死因成謎，這期間只過了不足十日。

    無所事事時少不得開始胡亂猜想，而先帝姐弟接連死去，當(dāng)今天子因先帝未能留下一兒半女而得以意外承襲皇帝之位，實在不難讓人懷疑其中有何關(guān)聯(lián)。后面有人聯(lián)想到靖北王一封奏折、送當(dāng)年謠言的人證入京等幾件事來，謠傳當(dāng)今天子曾設(shè)計坑害靖北王府的流言隨著兩位世子被放回北境而暫時終結(jié)。而眾人此時此刻再次想起當(dāng)日事時，就那么湊巧的，唯一的人證也莫名其妙死在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