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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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與微臣不同,您是天子胞弟,即便是一輩子只做個富貴逍遙王爺,有陛下的偏愛在,便無人敢置喙什么。” 熟稔的口氣、似是舊友間才會有的玩笑逗弄,在閉塞的窮鄉(xiāng)僻壤里,這無疑是向地頭蛇們傳遞一個訊息——單雪雖是個被貶的女官吏,卻與皇帝的親弟弟關(guān)系匪淺,甚至說不準(zhǔn)哪日便會一朝飛上枝頭變成鳳凰。 薛捕頭低頭聽著,心里念頭轉(zhuǎn)得飛快,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消息告知縣里的那些長輩耆老。 單雪也并不抗拒蕭璨這番刻意的引導(dǎo)。在看到蕭璨意味深長的笑容時,她便欣然接受了對方的示好。模糊不清的謊言或許對京中那些八百個心眼的老狐貍來說沒什么用處,可唬住下雍的那些老頑固卻是足夠了,明里暗里可為來日更快掌握主動權(quán)有著莫大的助益。 利大于弊,單雪不是個一心理想、不懂黨爭權(quán)謀的純臣,所以她不會拒絕。 “也罷。本王就知道單大人是這個性子。左右今夜我們還要在下雍留宿一宿,明日才會回京……不急?!?/br> 不急二字蕭璨是特意頓了頓說的,單雪行了禮、擼袖子又要折回去繼續(xù)忙正事,臨走前才同一直彎著腰不抬頭的薛捕頭道:“薛捕頭,你一會兒便為王爺領(lǐng)路,先回府衙待本官招待一二,切不可怠慢。” “是,卑職明白!” 薛捕頭此刻無比慶幸自己留了個心眼,又仔細(xì)想了想、確認(rèn)方才一路過來自己并無錯處。蕭璨已回了馬車上,他不得不湊近最早問話搭話的那名親衛(wèi),稍帶著些討好的口氣,試探著問道:“這位…大人?” 那人只說:“我等皆為王府親衛(wèi),稱不上是大人。” “都一樣、都一樣?!毖Σ额^笑笑,直說那親衛(wèi)客氣了。老話都說丞相門前七品官,何況眼前還是王爺?shù)氖绦l(wèi),不論怎么樣都比自己一個窮縣的捕頭地位高不少。這般想著,便連帶著同那親衛(wèi)搭話都不由客氣了幾分,“那咱們這便回府衙?” 那親衛(wèi)嗯了一聲,態(tài)度雖不算熱絡(luò),卻沒有無視對方。 回縣衙這一路,薛捕頭比方才走時更恭敬周到。剛剛跟著他的一個小捕快被打發(fā)先跑回來報信,沒有馬匹,那捕快的腳力也沒比馬車快多少,以至于王府的馬車靠近縣衙門口時,還能瞧見縣丞指揮著衙役清掃門庭。 見沒弄完人便到了,那縣丞只得一臉尷尬喝退拿著大掃把的衙役,自己理了理身上匆忙換好的青色官服迎上去。 人還離馬車遠(yuǎn)遠(yuǎn)的便站定了,朝著馬車恭恭敬敬行了一套跪迎的全禮,口中高聲道:“下官下雍縣丞薛漢參見王爺千歲!” 薛捕頭也招呼著捕快繞過去到縣丞身后跪下來,這一連串喊下來,便是周圍不知發(fā)生什么事的百姓也都稀里糊涂跟著跪了下來。 “起來吧?!?/br> 一道人聲傳來,縣丞順著聲抬眼偷瞧,視線之內(nèi)恰好是一雙鑲有翠玉的皂靴,緊跟著便是絳紫袞金邊的衣袍下擺。他收斂心神,口中謝恩后才拎著官袍起身,這回倒是能多看一些了。 好巧不巧,正好偷瞧到裴玉戈扶著蕭璨的手走下馬車。那張驚為天人的容顏任誰頭一回見都很難不看呆了,更不用說這些一輩子都在下雍沒見過什么大世面的人了。 都不需蕭璨開口,左右親衛(wèi)的拔刀之聲便足夠?qū)⑦@些膽大妄為之人的三魂七魄嚇回來。 那縣丞和捕頭都是薛姓,同輩人多少沾親帶故,這會兒也就他倆見識多些急忙反應(yīng)過來。薛捕頭直接回身抬手招呼,打得身后兩個年輕小子都踉蹌后退了好幾步。巴掌聲足夠響亮,自然再不敢有好奇的人。 蕭璨始終沒開口,畢竟對方的身份還不配讓他浪費口舌。 縣丞和捕頭恭恭敬敬將二人迎進(jìn)正堂去,讓出縣令大人的主位給貴人坐,還從庫房里翻出了他們縣里能拿出的最好的茶葉。 “雍王千歲。” 茶是縣丞親自奉上的,即使蕭璨全無去碰那茶的意思,而他此時開口,卻是準(zhǔn)確叫出了蕭璨的封號,難得換來了上位者一瞥。 “沒成想雍縣這等窮鄉(xiāng)僻壤竟也能有人懂得這么多?!?/br> 蕭璨的語氣聽不出褒貶,薛縣丞臉上掛著笑,主動回道:“下官曾有幸在京城當(dāng)過幾月差,又結(jié)交了些朋友,斷斷續(xù)續(xù)聽了些京中事,這才僥幸認(rèn)出殿下和您的…王妃?!?/br> “果然還是因著玉哥才認(rèn)出來的,不過也算你有幾分眼力。” “殿下謬贊?!?/br> 京中皇室宗親不少,郡王親王都是王爺,可要說哪位娶了個貌勝天仙的男人,那便不難猜了。 蕭璨斜睨了那縣丞一眼,才道:“下雍去年曾上報京兆尹,發(fā)覺縣里少了人,當(dāng)時單大人還不是下雍縣令,倒是縣丞那時應(yīng)該是在的?!?/br> 薛縣丞答道:“回殿下,是有這么回事。還是之前的尹縣令帶領(lǐng)下官等挨家挨戶查問才知道的?!?/br> 蕭璨狀似無意隨口問道:“哦?那位尹縣令人呢?單大人既替了他的職務(wù),他總得有其他的去處?” “回殿下,尹縣令早些時候害了重病,是辭官了。新的縣令大人到任前,那位尹縣令便病故了?!?/br> 病故。 還是在下雍呈報了白水山匪隱匿蹤跡后便辭官、緊接著便病死了,是個人就聽出不對勁來了。裴玉戈坐在蕭璨左下首,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經(jīng)開始思考前任縣令之死與整件事的關(guān)聯(liá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