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慈在一旁冷眼瞧著梁時的反應(yīng)，將此人暗暗記下了。

    親衛(wèi)第二次敲雅間的門時出聲提醒，緊接著門就被推開了。幾名酒樓活計各捧了幾樣招牌菜來放在桌上，隨后同柯慈道：“公子，您點(diǎn)的菜齊了，請慢用。若還有什么吩咐，只管遣人來吩咐一聲。”

    柯慈頷首，自有親衛(wèi)領(lǐng)了那伙計出去又塞了幾錢碎銀子將人打發(fā)走。

    “不知梁兄口味如何，便隨意點(diǎn)了幾道招牌菜，若不夠我再遣人給你點(diǎn)去?！?/br>
    桌上的菜雖不多，可都稱得上是精致可口，梁時是在自己府里用過午飯的，這會兒也說不上餓。

    “多謝關(guān)心，梁某在府里用過了，二位自便?！绷簳r解釋后扭頭看向裴玉戈，可第一眼瞅見的卻是一個陌生的侍女，他甚至沒注意到對方是何時站到他與裴玉戈中間的，一時有些愣住了。

    那侍女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梁時，動作利落得將桌上的菜調(diào)換位置，將利口的清淡菜式都堆在了裴玉戈近前的位置。

    “青隨，你先出去吧?！?/br>
    裴玉戈出聲，那侍女停下了布菜的手，點(diǎn)頭行禮后又安靜地退了出去。

    面對面露驚訝之色的梁時，裴玉戈主動開口解釋道：“今日雅間內(nèi)外的侍女仆從皆是明珠的親衛(wèi)所扮，各自身上都有些功夫在的?！?/br>
    梁時了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重提方才的事，正色道：“刺史大人奉旨入京，為著牽扯出多年前的案子，自幾位大人離開州府，城內(nèi)巡防便嚴(yán)了許多，不過六曹存放卷宗之處看管得并不嚴(yán)。年冊我?guī)Р怀鰜?，但我能帶人進(jìn)去?！?/br>
    “明日可能進(jìn)？”

    梁時蹙眉問道：“這般急的么？我需打點(diǎn)安排，明日雖也不是不行，只怕中途出岔子?！?/br>
    “是我心急，為難梁兄了?！?/br>
    梁時忙搖頭道：“為難說不上，州府諸位大人均已進(jìn)京，我官位雖不高，可存放卷宗的府庫我如今還是能說了算的。先前擔(dān)憂，只是怕長安被識破身份，招來禍患?！?/br>
    裴玉戈微微皺眉，思慮片刻后點(diǎn)頭應(yīng)道：“后日也罷，一切有勞梁兄了?！?/br>
    “明日我盡早遞消息給你們，只是屆時該如何聯(lián)絡(luò)？”

    柯慈適時在旁說道：“梁兄不必?fù)?dān)憂。稍后梁兄歸府，帶上我手下親衛(wèi)，我們自有聯(lián)絡(luò)的法子?！?/br>
    “如此我便有數(shù)了。不過…”梁時欲言又止，見裴玉戈看過來，他又扭頭瞧了柯慈一眼道，“有些話我想與長安私下閑談，能否請柯兄暫退…”

    柯慈倒是坦然點(diǎn)頭答應(yīng)，不過走前同梁時直言：“我猜梁兄支走我是想說有關(guān)我家爺?shù)脑挘m不想以權(quán)勢威逼，只是有件事還請梁兄記下。王府親衛(wèi)耳聰目明，即便隔著雅間的墻也能聽清楚，所以若有詆毀之辭，還請慎言?！?/br>
    柯慈說得客氣，可那話實打?qū)嵤峭{。

    待王府的人都關(guān)門出去了，梁時才面露擔(dān)憂之色道：“長安，我說這話或許不敬，可我想你明白告訴我，雍王他…可是有奪權(quán)稱帝之心？”

    裴玉戈沒想到梁時竟會想得那么深，一時有些沉默。梁時見狀也不催促，彼此沉默了一會兒，裴玉戈方開口答道：“明珠生性灑脫恣意，不喜規(guī)矩禮節(jié)絆住手腳。有此不臣之心的…其實是我?！?/br>
    這回?fù)Q梁時陷入長久的沉默，他仔細(xì)瞧著自己的恩人兼好友，似乎一時難以接受這個回答，可偏偏裴玉戈說這話時的神情格外認(rèn)真，他很清楚裴玉戈不是信口胡說或是替人遮掩。

    他是認(rèn)真的。

    同樣震驚的還有在外面聽著的柯慈及王府親衛(wèi)，不過柯慈在短暫的錯愕后，臉上多了幾分旁人難以解讀的笑意。

    梁時再開口，語氣也凝重了幾分。

    “我明白了。卷宗一事我會盡力安排妥帖，保你無虞?！?/br>
    “多謝?！?/br>
    許是裴玉戈那番話過于震撼，梁時并未久留，匆匆拜別離去。

    柯慈在他走后回到了雅間，正坐在裴玉戈對面。四目相對，柯慈的表情也是難得一見的嚴(yán)肅。

    “你今日同梁時說的…都是真話？”

    裴玉戈并未避諱，他當(dāng)然知道柯慈他們都能聽得到，此刻面對柯慈的質(zhì)疑，他只是坦然回看向柯慈，一字一句道：“字字句句皆為真。我既知明珠并無此心，若只為取信于你等，我完全沒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說此謀逆之語。”

    柯慈略瞇了瞇眼，再開口，話已經(jīng)不再針對裴玉戈了。

    “那姓梁的聽完走得那樣急，你不懷疑他生了歹意？”

    裴玉戈坦然搖了搖頭。

    “梁時與我共仇敵愷，當(dāng)年他險些喪命，禍由便出自殷太師府。出賣我只會讓他再無報仇之機(jī)，他不會那么做的?！?/br>
    柯慈看向裴玉戈的目光變了再變。

    末了，他沉聲問道：“你究竟…還藏了幾手？”

    裴玉戈笑而不語，只是此刻的他更像是那日壓制柯慈氣焰時的

    模樣，而非平日那個柔弱無害的謙謙君子。

    “柯長史，我說過的。有些事只是我不想做…并非不能做。”

    “…呵！”柯慈盯了人一會兒，忽得笑出聲，仿佛也不顧及外面的人會聽到自己的話，只自顧自說道，“下官難得覺得自己與王妃所念所求相同，那…敢問王妃，屬下今日按規(guī)矩報給王爺?shù)男乓獙懶┦裁?？?/br>
    “諸事順利，吾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