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jié)
她收起任務令,先看了看手上的指北印,這才往前走,畢竟在這種極寒的環(huán)境下,她不想因為走錯路浪費任何一點靈力。 在她沿著河岸開始飛行時,聽溪真人一行已經逐漸靠近了三途河。 靈犀鳥帶回了兩人的行蹤,只是靈犀鳥追不上趙一粟踏風和江云塵蒼稷的速度,晚了一點傳回消息,這才帶著聽溪真人姍姍來遲。 當聽溪真人隱約看見那兩人飛行的身影時,她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能放下了。 她散出神識,想要呼喚兩人,卻被身后跟來的錢掌事攔住了。 素來穩(wěn)重自持的錢掌事,此時的眼中卻露出驚恐,指著黑暗中的三途河說:“你看那河水,是不是加速了?” 第527章 三途河的巨浪 三途河水加速,說明有罪大惡極之靈,將會原地抹殺。 聽溪真人已然想到了這一點,不免震驚地往遠處看去。 河水確實在加速,只是起初流動的速度很慢,又加上沒有流水拍岸的聲音,沒能讓人第一時間察覺。 但河岸邊上有那么零星兩點土石,以不動的土石作為參照物,便可知河水正在加速流動,其速度越來越快,在聽溪真人查看的過程中已經掀起小幅的浪來。 浪涌的方向非常明確,此時江云塵已經選了個方向離開,跟趙一粟拉開了點距離,故而能明顯看到浪涌是朝著趙一粟的身影直追過去的…… 這是怎么回事? 三途河不是只對亡靈有效嗎?趙一粟明明是個大活人,為何還會引起三途河的異動? 聽溪真人和錢掌事都很想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錯覺,可那河水逐浪的方向,又千真萬確地指向自家弟子。 此時暗處還有一個人注視著這一切,就是狂沙真人。 自從得了天行盟的密令,狂沙真人就一直在三途河附近徘徊,他身上帶著天行盟給的護體法寶,是一個刻花羯鼓,坐在鼓面上可以隔絕冥氣的傷害,讓他長久滯留在三途河深處。 狂沙真人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親眼確認三途河的水流速度。按照李停云的密令,他們懷疑趙一粟身上帶有魔族圣器渾天瞳。 渾天瞳是魔魂的眼睛,藏著魔魂的亡靈氣息,若是趙一粟真的懷揣渾天瞳,或者與魔魂有什么牽連,那必然會引起三途河的流速加快。狂沙真人只需親眼確認這一點,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此事絕密,故而連前來尋人的聽溪真人和錢掌事都不知情。 即便心里大概有了點準備,親眼目睹河水奔涌著追向趙一粟時,狂沙真人的心情還是極為復雜。 不管趙一粟為何要持有渾天瞳,她與魔魂有關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伏羲山,不,是整個修真界百萬年來沒出過這樣優(yōu)秀的天賦修士,卻沒想到背景卻不單純…… 狂沙真人在天行盟任職時,為趙一粟守過許多次擂臺,他知道魔族對趙一粟的恨意,也見證過趙一粟逆風翻盤的果敢,如今卻只能徒留一聲長嘆。 天行盟和伏羲山只是想探探趙一粟的底,并不想要她性命,所以按照計劃,狂沙真人會在河岸邊留下明顯的痕跡,表明自已已經安然離開,讓趙一粟盡快遠離三途河。 就在他低頭施法的時候,三途河水的流速越來越快,半米高的浪涌上岸邊,落下的水拍在地面化為一片濃郁的冥氣散在空中,在狂沙真人的身邊留下一陣刺骨的寒意。 狂沙真人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滯留在三途河的幾個月中,他親眼見過無數(shù)亡靈渡河的場景,河水的流速基本沒怎么變過,絕大多數(shù)的亡靈都會被送入輪回道。僅有一次,是有一個罪惡之靈引起了河水的憤怒,將亡靈頃刻抹殺。 那時候的河水也就是流速稍微加快了一點,壓根沒到激起浪涌的地步。 當他狐疑著抬起頭時,駭然發(fā)現(xiàn)河面上已經揚起一丈多高的浪,并仍在快速攀升,河水中原本有一些正在渡河的亡靈,因為這陣突如其來的變故都驚恐地睜大眼睛,爭先恐后想要從急速翻涌的浪里掙扎出來,無數(shù)亡靈空洞而倉皇的面容就這樣驟然出現(xiàn),儼然一副地獄百鬼出行圖。 在這幅駭人的百鬼圖后面,就是趙一粟渺小的紅衣身影。 電光火石間,狂沙真人來不及細想,他果斷丟出了手里的法器,想要穿浪而過擊中趙一粟,提醒她回頭注意危險——天行盟只是要確認她是否有魔器,可不是要她去死! 恐怕誰都沒想到,三途河會突然發(fā)威,爆出了如此駭人的狀況。 同一時刻,聽溪真人也丟出了手里的法器。 兩個法器幾乎同時抵達一丈多高的浪涌前面,在接觸到河水的同時,刺骨的寒意就通過本命法器傳回到兩個高修的心頭。 兩個人都驚訝于這河水的兇殘,暗道若是讓這浪頭真的把人給吞噬,那就是鬼王親自過來,也撈不到什么殘骸了! 可令他們驚訝的是,他們的法器竟都無法穿越浪涌,被浪頭一個掀翻,重重拋了回來。本命法器與修士相連,兩個人同時后退半步,修為稍低的狂沙真人不由得吐了一口血,至于聽溪真人也只是用靈力勉強壓著沒有發(fā)作而已。 僅是一浪,就能讓六品修士和七品修士連連敗退?! 兩個人都無暇顧忌彼此的存在,駭然地望向前方。 好在法器掉落的聲音終于在無聲無息的三途河周圍引起了明顯的響動,趙一粟猛然在抬起頭,看見的就是身后幾米高的大浪正朝自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這浪全是冥氣,還夾雜著無數(shù)亡靈的怒吼,攝人心魄。 趙一粟幾乎是下意識地丟出了引火盾。八品盾牌上爆燃起洶洶天火,只是這點天火在三途河面前還是太過渺小,聽溪真人只看見遠處的趙一粟如同一豆燭火,猛然被河水兜頭澆滅,屬于她的那一點火光,徹底消失了…… 沉默在空中無聲蔓延著,直到錢掌事微微顫抖著聲音喊了一聲:“快看,江云塵——!” 時間倒回一點,趙一粟拿著尋人的任務令沿著三途河向北尋找的時候,江云塵陪她飛行了一小段,就帶著魂蠱來到了河邊一個石坳后面。 既然要把魂蠱還給謝云招,他就要想辦法找到謝云招的元神。三途河對靈體有自然的吸力,江云塵決定在河邊畫下尋靈陣,嘗試能否感應到謝云招元神的存在。 只是他才剛剛用熒惑棋擺了個開頭,就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法器掉落的聲音,回頭時他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三途河掀起高高的巨浪,頃刻間把趙一粟整個吞噬! 河水本就是冥氣凝成,流動起來毫無聲音,江云塵為了不受冥氣反噬,又刻意隔絕了一點神識,趙一粟大概也是如此,故而兩個人都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河水的詭異。 這些事說來復雜,其實從浪涌起到落下,不過是彈指間的事,趙一粟被浪極快地吞沒又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江云塵立刻點亮命格盤,快速掐訣——“趙一粟,回來!” 第528章 喚靈陣 他只感覺心尖針扎似的疼,命格不容篡改,他鉆研命格術,修改命格,本就是逆天而行,每次使用都會受到一些反噬。只是他素來強大,壓根感覺不到那零星一點的副作用。 但自從他自損壽元為趙一粟重塑內丹之后,每用一次命格鎖,尤其是使用召喚術時,就會感到心尖的刺痛,可每次使用命格鎖有都是生死關頭,不得不用。 現(xiàn)在命格盤的召喚術對他來說就是飲鴆止渴。 然而現(xiàn)在,即便是飲鴆止渴的法術也不管用了,因為江云塵在念完法訣之后,趙一粟并沒有出現(xiàn)在他身邊。 江云塵臉色鐵青,心知這是三途河的吞噬之力太強大,而自己又損耗過度,導致命格盤的法術效果不如從前。 若是在修真界,靈氣充裕,有的是辦法,可這里是幽冥界。 江云塵腦子飛快轉動,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什么。他掌心的法術向地面重重拍下,地面受到震動,那些剛剛被他布好的熒惑棋同時凌空飛了起來。 江云塵跟著棋子轉動的方向騰空而起,用最精簡的算法飛快改陣,幾百顆熒惑棋同時鋪開,如同繁星浮在身前,彼此之間用陣絲編織出了一個浩瀚的宇宙。 若是有陣法師在此,定會突破自我認知——怎么會有人可以左右手分別cao控陣眼,凌空改陣?高階法陣改動起來,即便是讓陣法師擺著陣旗去算,也要算上個三年五載,可江云塵卻在短短十秒內瘋狂完成了這一切! 這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人再強也有極限,陣法師如此畫陣,是在透支自己的心力! 隨著熒惑棋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大陣爆起一道刺目的光,光影下的江云塵眼里落下了一行血淚,那是他透支心力的表現(xiàn)。 但所有的痛苦他都感知不到,僅用十秒,他就將原本的尋靈陣改為了喚靈陣,并將本源雷靈力重重拍在法陣上! 三途河水里飄蕩著的無數(shù)亡靈在法陣強大的吸力之下竟然從河水中脫離而出! 越是強大的魂體,越能感受到喚靈陣的牽拉,江云塵在站在喚靈陣中央,再次嘗試念了一次命格盤的召喚術:“焚我之軀,化汝之靈——趙一粟,回來!” 下一秒,趙一粟反弓著身子,像一條被釣出水面的魚,驟然脫水而出! 原本雙目緊閉的她,在感知到江云塵的雷靈力后猛然睜開眼睛——! 被河水吞沒時,趙一粟感受到了真正的泰山壓頂,窒息恐怖。引火盾為她擋了一個呼吸的時間,趙一粟在這個極短的時間差內激活了法器蓮心,封鎖住了自己的所有五感,乃至是呼吸心跳,只游離出一道細微的神識,就此陷入短暫假死的狀態(tài)。 直到被江云塵凌空拉起。 趙一粟猛然呼了一口氣,這次她把所有的神識全都散開,覺察到三途河洶涌拍岸的氣勢,還有靈海內被渾天瞳的蘇醒,她隱約明白了一切。 該死的魔魂,果然是個天滅地誅的家伙。 回想剛才那一幕,趙一粟還有點驚魂未定,只是當她轉頭看見江云塵落下的血淚時,心中的恐懼一秒轉化成憤怒,恨不得抽刀斷水,把這渾天瞳和三途河一起砍個稀巴爛! 她飛落在喚靈陣上,感受到陣上的雷靈力漸漸退散。 “你沒事吧?”趙一粟伸出手,抹掉了江云塵臉上的血淚。 江云塵臉色依舊鐵青,抬手拉住了她的手,想要說些什么,卻忽然又是眼神驟變。 趙一粟也覺察到了,兩個人默契地同時騰空,避開了三途河的又一陣駭浪。 由于兩擊不中,河水已然開始發(fā)怒,涌動的河水竟將水中的亡靈都拋起,又大口吞噬掉,像巨獸在表演自己的殺傷力,令人頭皮發(fā)麻。 “走!” 兩個人速度全開,急速逃亡。 岸邊的聽溪真人和狂沙真人也來不及多說什么,紛紛架起法器遠離。 當狂沙真人飛起時,趙一粟敏銳地鎖定了他的身影:“那是狂沙真人?!” 江云塵也不免啞然:“他沒失蹤?” 趙一粟:“或許是迷路了剛出來的?” 連她自己都不信這個解釋。只不過眼下生死關頭,沒有心思多說,就在兩個人再次避過三途河的第三次浪涌、剛剛離開河面落在岸邊時,黑暗中一只魔箭卻迎面而來,直沖趙一粟的靈海! 趙一粟眸中閃過殺意——又是計滕! 中過一箭,趙一粟可不會在同樣的招數(shù)上跌倒第二次。 她心知計滕的箭絕非尋常法術可以避過,干脆不躲了,踩著踏風凌空轉身,滿月刀已然在手,高高舉起! 彎刀上的天火,和那個在彎刀下如死神般的身影,曾是計滕抹不掉的夢魘,就是這把彎刀硬生生斬斷了計滕的右手,那種徹骨的痛他想忘都忘不掉。 想要忘掉恐懼,唯有戰(zhàn)勝恐懼,唯有徹底抹殺掉給他造成恐懼的人。 計滕的魔氣之箭就是帶著這樣的恨意和殺意凝聚而成,搭配他的誅火弓,以摧枯拉朽之力沖向趙一粟! 江云塵敏銳地判斷出趙一粟的抵抗能力,正面相抗,她必會受傷,但若是躲避,反而會將更多的靈力浪費在逃跑上。 他果斷將雷靈力凝聚成鞭,鎖住了趙一粟的腰肢,拉著她在空中跟魔箭兜圈子:“砍它!” 他可以代替她防守,而她只需要進攻。 “正有此意!”趙一粟身姿桀驁,舉起滿月刀,將注意力鎖定在快到幾乎看不清影子的箭痕上,手起刀落,重重砍下! 遠處聽溪真人和狂沙真人不用吩咐,已經朝計滕沖了過去。 聽溪真人大喊道:“計滕已被鬼王重傷,今日我們聯(lián)手,定要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