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卡斯卡
卡斯卡是個老羅馬,他的家族古老而普通,他不像布魯圖斯,有個為羅馬奠基的家族名號,他更不像凱撒的朱利葉斯家族,甚至可以把自己說成是維納斯的后裔。 卡斯卡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將會是平民眼中尊貴的元老院元老,但也僅限于此了,他是在貴族階層,可家族并沒有任何重大的話語權(quán),他們的生存靠的僅僅是哪位顯赫的人物為了在元老院中獲得更多支持聲時,所給予的可憐的賄賂。 要是你以為羅馬的賄賂僅僅是經(jīng)濟上的,那就大錯特錯了,各種政治上的籌碼,一樣可以作為賄賂內(nèi)容,甚至會比沉甸甸的金子更吸引人。 卡斯卡的父親,活到65歲,死于肺病,最后的日子里他沒法說話,幾乎是被痰憋死的,他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把卡斯卡叫到床前,用眼神訴說著家族的存活之道。 卡斯卡有時候不懂父親,為什么一生要忍氣吞聲,男兒生于天地間,就要頂天立地做出一番事業(yè),始終躲在陰影里,在元老院除了鼓掌,練個說話的機會都沒。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這更不是他打算留給自己子孫后代的生存方式。 父親終于走了。 卡斯卡在葬禮上看到了凱撒,看到了布魯圖斯,看到了卡西烏斯,看到了許許多多羅馬的頂級權(quán)貴。他們只有在卡斯卡家族的葬禮上才會出現(xiàn),而且永遠都在聊著自己的事情,仿佛這只是他們的一次普通會面。 卡斯卡已經(jīng)三十幾歲了,身材矮胖的他,注定難以在軍界混出名堂,而羅馬,你不從軍想立業(yè),幾乎是個夢想,他不像西塞羅,口若蓮花,憑自己的名聲就可以扭轉(zhuǎn)一次機會不可能勝的訴訟,他甚至會羨慕那些在凱撒凱旋儀式上的儀仗兵,他們沒有一個可以進入元老院的家族,但他們可以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在羅馬之外的土地上創(chuàng)造一番輝煌。 是的,卡斯卡很憤怒,但是他唯一的優(yōu)點是,他永遠不會把自己的內(nèi)心體現(xiàn)在表情上,他會很好的隱藏自己的內(nèi)心。 這一天,凱撒在羅馬至高無上的元老院里,獲得了神圣獨裁者的稱號,卡斯卡像其他人一樣收到了賄賂,他得到了10萬第納爾,為的僅僅是在西塞羅宣布這項決議的時候,他能像其他人一樣瘋狂的鼓掌。 卡斯卡確實鼓掌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可表情上他還是露出了無比快樂的微笑,像贏得了一場賠率極高的賭馬一樣,瘋狂的鼓掌。 可卡斯卡的內(nèi)心,是炸裂的。 他知道伴隨著陣陣掌聲,羅馬的共和會就此死去。 當天晚上,卡斯卡的心情非常低落,他來到了艾文泰,像其他羅馬人一樣,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走向一間不知名的酒館。打算借酒澆愁,讓自己忘掉這些煩惱,要知道身材平平的他,樣貌無奇,換下了元老院那一身的皮囊,穿上普通平民的衣服,沒有人會多看他一眼,他就是標準的羅馬吃瓜群眾。 今天卡斯卡,沒有去自己以往經(jīng)常去的那幾間酒館,他打算試試人們傳說中艾文泰市場旁新開的那一家。走到人們描述的位置前,他抬頭望了一眼,“船長的女兒”,這酒吧的名字還挺浪漫,讓人感覺仿佛可以在這里邂逅自己的愛神維納斯一樣。 卡斯卡推門走了進去,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他抓過服務員,看著這個滿臉痦子肥碩無比的酒吧女招待,原來打算調(diào)侃兩句調(diào)情的話,竟然就這么被卡斯卡生生的咽了下去。這要是船長的女兒尼普頓他老人家能親自努力,保證這艘船出海的時候,有去無回。卡斯卡在心里毒舌了兩句,心情好了不少,“寶貝兒,把你們家最烈的酒給我拿兩壇子上來,再隨便拿點吃的?!?/br> 大胖女招待看了他兩眼,“先生,我們這必須先付錢?!?/br> 這就讓卡斯卡還不爽了,自己混了這么多年酒吧從來沒有聽說過先付錢這一說,真的是狗眼看人低呀,他們可能以為自己是一個在碼頭上裝卸了一天的工人,晚上想隨便找個酒吧,喝點霸王酒。 不爽歸不爽,卡斯卡還是從兜里掏出幾個第納爾往桌子上一個一個的排著,要知道,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幾個第納爾能在羅馬不錯的酒吧里好好的快活一宿了。 大胖女招待的表情瞬間變化了,五官極度扭曲,擠出了一個像是微笑的表情,拿走了桌上的金幣。不一會兒變魔術(shù)一樣,給卡斯卡折騰了一大桌子酒,還有一些魚干兒。 畢竟不是在家里喝酒,也沒有那么多講究了,波斯卡將壇中的酒倒入杯中,看著那綠色的液體,先是有點驚訝,這要是下毒,顏色上也太過明顯了吧,可自己真的沒有嘗過這種酒,他舉起酒杯,在心中默默的說,敬逝去的羅馬共和,然后一飲而盡。 說實話,在喝光這杯酒之前,卡斯卡甚至在心中希望它是一杯毒藥,那樣自己就可以像殉國者一樣,追隨羅馬的共和而去,可自己畢竟不是卡托,也不是龐貝,沒有那種殉國的命,只知道這種綠色的液體,給他的喉嚨和胃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過了一會兒,這種毀滅性的打擊竟然變成無法比擬的愉悅,直沖大腦,讓卡斯卡整個人都沸騰了起來。 喝著悶酒,吃著餿不拉嘰的魚干兒,卡斯卡就這么在墮落中,重新找到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