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她二哥住到了南華飯店。飯店清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wèi)森嚴。 張南姝去看了他。 “……白了些。”她二哥說,“收拾好了嗎?” “還沒。” “做事磨嘰死了?!彼鐢德?,“我們后天動身回城,你沒準備好就別準備了,人回去就行?!?/br> 張南姝應了。 她二哥看著她,又說:“像霜打的茄子。你怎么了?” “我舍不得走。” 她二哥嗤了聲:“跟我說實話。” “實話就是我舍不得走。我這兩年在這里好吃好喝,沒人管束,很自在?!睆埬湘?。 她二哥端詳她:“看得出來,的確好吃好喝,都胖了一圈?!?/br> 張南姝這才想起,自己為什么這樣討厭他。 和他一樣身材高大、深色肌膚的景元釗都招她煩。 “……爹爹好嗎?”她深吸幾口氣。 她二哥又端詳她,“居然懂事了。江南水土真養(yǎng)人,刁蠻任性的大小姐,都養(yǎng)成了嬌滴滴的千金,還知道問爹爹?!?/br> 張南姝:“別一見面就逼我撕爛你的嘴。為什么你來接我?怎么不讓大哥來?” “要是你很重要,就是大哥來了?!彼缯f。 張南姝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捏他的臉。 兄妹倆打了一架。 張南姝沒打贏,還被他彈了好幾個爆栗。 她好討厭他。 他比鐵疙瘩還煩人。 鬧一鬧,她情緒好了點。 回到督軍府,她先去跟夫人說:“后天早上動身?!?/br> 夫人拉住她的手:“往后有空回來看我們。” “好。您待我好。除了我媽、我乳娘,就是您對我最好了?!睆埬湘f。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 夫人替她擦淚:“你這孩子,哭什么呢……” 話這樣講,夫人也忍不住被她帶累著流淌了眼淚。 顏心在旁邊抽泣。 夫人更加禁不住了,眼淚流淌得很兇。 三個人痛哭了一回,情緒都穩(wěn)定了很多。 顏心叫人打了水,服侍夫人洗臉。 “珠珠兒,我給南姝準備的禮物,你去清點一下,吩咐副官今天搬到張帥的專列上去?!狈蛉苏f。 顏心道是。 她先去忙了。 張南姝留在夫人跟前,跟夫人說:“我好擔心,擔心三樣?!?/br> “哪三樣?” “我怕您身體不好,憂思過重不能宣泄。要是您有個萬一,鐵疙瘩和豬豬都沒依仗了?!睆埬湘f。 夫人微愣:“你放心?!?/br> “二擔心鐵疙瘩。這場爆炸,絕對是有高人背后策劃多時。背后的人很清楚知道,您和鐵疙瘩的手不往西府伸,所以在西府的婚車上做手腳,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單單是爆炸,爆炸的后續(xù)肯定也做了安排。鐵疙瘩沒死,沒找到遺骸他就是活著。可他落到了誰手里,說不好?!?/br> 夫人聽著,胸口的一口濁氣,緩緩嘆了出來:“我也這么想。我太縱容西府了,柔貞也是幫兇?!?/br> 張南姝點頭,又說,“我第三擔心豬豬。姜公館人人心術不正,您和督軍很清楚的。他們自尋死路,個個的死都有痕跡可循。 可旁人會不會把那些罪過推給豬豬?只要您和督軍猜疑她一分,就是‘墻倒眾人推’,她沒活路?!?/br> 夫人忍不住笑了下:“你放心,我不會猜忌珠珠兒。她是我兒媳婦,也是我義女?!?/br> 張南姝握緊夫人的手:“我在,還能時常逗您和豬豬笑一笑。我回家了,你們別憋著,有話要彼此傾訴。 夫人,哪怕再聰明的人,早死了也會被潑臟水。蓋棺定論,活得長的那個人才是贏家。” 又說,“我知道您一輩子不屑于跟西府爭,也很明白不應該爭,但內心一根刺拔不掉。 那就好好活著。不僅僅要比賀夢闌活得長,還需要比督軍活得長。往后的史書,由您寫。” 夫人用力,重重握張南姝的手。 過了兩日,張南姝要離開了。 顏心早起去車站送她。 張南姝還想讓她見見她二哥。 然而,張家二少和督軍還有話說,并沒有到。 專列快要發(fā)動了,他也沒來。 “二哥呢?”張南姝問副官。 “少帥昨日就往前走了,他在山東等您。他那邊有點事?!备惫僬f。 張南姝:“真不負責?!?/br> 到了時間發(fā)車,她擁抱了顏心。 “不要怪自己,知道嗎?”她對顏心說,“照顧好自己和夫人。其他人,別太在意,不要為無關的人傷心?!?/br> 顏心:“好?!?/br> “豬豬,鐵疙瘩他會回來的。他這個人,賤得很。賤者的命都長,人嫌狗厭,閻王都不要他?!睆埬湘f。 顏心低笑:“我知道。” 專列發(fā)動,顏心在車站站了很久,直到列車滾滾白霧散盡,站臺一片寧靜,她才轉身回去。 張南姝臨走時,對她說的那句話,她聽懂了。 依照張南姝的理解,她覺得西府會使壞,而督軍心智不夠堅定。 她希望顏心能明白,每個人的立場不同,督軍還有個家。 真正給顏心依靠的,是夫人。 從火車站回去的路上,顏心突然想:“前世景元釗并沒有死,而是完成了大業(yè)。除非統(tǒng)一大業(yè)有其他人能做到,否則他就不會死?!?/br> lt;a href=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