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嫁唐白了！

    “……我該怎么反悔呢？”她思索。

    嫁給唐白，是周君望出的主意，她也覺得很好。可周君望的本意，難道是為了她打算？

    周君望是想讓她給顏心嫁入督軍府添堵。

    她這邊有個風(fēng)吹草動，周君望早跑遠了，豈會管她死活？

    “我不能嫁給唐白。他出身太低了，我等不起！”盛柔貞對自己道。

    她不甘心。

    可沒有唐白，她怎么辦？

    她和夫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不是應(yīng)該改變一點？她一味順從恭敬，夫人是不是覺得她可有可無？

    若她叛逆一些……

    這個念頭，在盛柔貞的腦海里翻騰。

    她的理智告訴她，千萬別這么做；然而，她的理智很少能戰(zhàn)勝她的沖動，就像她去郭家打人一樣。

    盛柔貞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她這邊的三個老傭人，看著屋子里的暗影時不時轉(zhuǎn)一下，都很憂心。

    “……我、我想去告訴夫人一聲?！币粋€女傭說，“柔貞小姐坐臥難安，又不跟咱們商量，我真怕她犯傻，叫夫人傷心?！?/br>
    上了年紀(jì)的管事mama，則警告那女傭：“不可！”

    去告訴夫人，這是背主。

    夫人心中自有一套她的忠誠觀念。她并不會把手伸到孩子的屋子里。如果她知道盛柔貞的傭人背叛盛柔貞，夫人會更擔(dān)心。

    夫人希望孩子們都能自己行走，不用時刻攙扶著。

    女傭今日去告狀，明日夫人可能會找個借口辭掉她。

    理由很簡單：傭人怕盛柔貞出事，到底是擔(dān)心盛柔貞，還是擔(dān)心受她牽連，傭人自己都解釋不清。

    第313章 深夜想景元釗

    冬月下旬，宜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華東的雪不大，淺淺覆蓋一層屋脊樹梢就停了，放出了驕陽。日頭映雪，森寒光輝。

    顏心這段日子坐鎮(zhèn)藥鋪。

    年關(guān)了，大掌柜張逢春不僅要準(zhǔn)備結(jié)婚，還去了趟安國藥市，忙前忙后的腳不沾地。

    白天忙累了，顏心夜里倒頭就睡，反而很充實。

    一連忙了十幾日，眼瞧著到了臘八，張逢春也從安國藥市回來了，他的婚禮在即，顏心能空閑下來。

    “……不用煮了吧？督軍府會送的，去年就沒吃完?！?/br>
    顏心這天早早回到松香院，進門就聽到馮媽這樣說。

    半夏幫襯她脫外面的厚風(fēng)氅，顏心問馮媽：“什么不用煮？”

    “我們說臘八粥。”馮媽道，“去年臘八，督軍府叫人送了臘八粥，我們都沒吃完?！?/br>
    督軍府的臘八粥，五米七味，色色挑選最上等的，熬煮八個時辰，又加一種從西北運回來的葡萄干，味道極好。

    每年到了臘八節(jié)，督軍夫人都會叫大廚房煮上一大鍋，送給親戚和親信家。

    眾人以收到督軍夫人送的臘八粥為榮。

    要是今年沒收到，這個年都過不好。會想自家的差事，明年是不是沒著落了。

    “這么快就臘八了。”顏心說。

    “年關(guān)了。小姐，咱們準(zhǔn)備的年貨和年禮，您要親自過目嗎？”馮媽問。

    顏心用人不疑，搖搖頭：“單子給我看看就行?！?/br>
    馮媽道是。

    顏心又說：“晚上喝粥吧，今天沒什么胃口。”

    程嫂聽到自家小姐沒胃口了，大展廚藝，把米粥熬煮得軟爛清香，比平時喝的更可入口。

    顏心喝了一大碗，導(dǎo)致她睡到了子時起夜，就再也睡不著了。

    冬日半夜，外面靜謐無聲，偶然有風(fēng)吹過虬枝一點細微輕響。

    她被窩一開始很暖和，等她輾轉(zhuǎn)睡不著的時候，被窩越來越?jīng)觥?/br>
    顏心這時候有點想念景元釗。

    他有寬闊肩膀、結(jié)實胸膛，長手長腳占據(jù)著她的被窩，像個暖爐般。

    顏心又想起他的親吻，淡淡煙草的清冽；他肌rou飽滿，抱著她時上臂鼓脹，把衣衫布料撐起；他蜜色皮膚上沁出一層薄汗，烏黑短發(fā)貼著額角，露出一雙黑沉又滿是欲念的眸……

    她翻了個身。

    “長夜寂寞”這個詞，她突然就領(lǐng)悟到了。

    上輩子完全沒這方面的困擾，對男子避如蛇蝎。

    “平亂戰(zhàn)打得怎樣了？什么時候回來？”顏心想著。

    應(yīng)該是沒打敗仗，否則督軍府那邊會先得到軍報，督軍和夫人心情不會太好。

    她在幽暗的賬內(nèi)，看著后窗，很希望它突然響一下。

    然而沒有。

    快到天亮?xí)r候，顏心才迷迷糊糊再次入睡。

    她睡得很淺，可亂夢不斷。

    夢里有個男孩沖她說話。不是她兒子姜至霄，這點她能分得清，因為男孩黑黑瘦瘦的。

    男孩似乎講廣城話。

    廣城的話很難懂，一村一寨又各有方言，言語上繁復(fù)至極。

    “……跑不掉，他們會把你賣到堂子里去。你跑，阿遠姐你快跑，不要管我?！?/br>
    “不要你理我，你跑！他們不會害我！”

    顏心的夢就醒了。

    她坐在床上，腦海里總回想那孩子的聲音，清晰得像是真實存在的。

    顏心很清楚知道，他叫她“阿遠姐”，她懂方言的意思，只是不太會說；可在廣城方言里，他的發(fā)音卻是“阿云姐”。

    他叫她，阿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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