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他們倆選了位置,顏心坐在正位,景元釗反而拉過小椅子坐在她旁邊。 “就是賭骰子大小?”顏心低聲問景元釗。 景元釗:“對,這個地方的玩法比較簡單。我喜歡簡單的?!?/br> 吃喝玩樂的時候,還需要花心思,就太費勁了。 平日里勾心斗角,已經(jīng)很累了,休息時景元釗只想玩些不動腦子的。 他不愛打牌,也不喜歡麻將,因為都需要計算。 賭桌上的精力,不如在軍中多留個心眼。 他就喜歡很簡單粗暴的玩骰子,放松腦子和身體。 “……你試試看?!本霸撜f。 顏心沒怎么玩過。 第一把她坐莊,點數(shù)很小。 一連輸了三把,她的臉色卻rou眼可見緩和過來了,她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了。 她對景元釗說:“你有什么搖骰子的訣竅嗎?我怎么老是搖不到大的點?” “沒什么訣竅,就手感。”景元釗笑道。 他扶住她的手。 簡簡單單,他搖了十七點。 顏心:“……” 看似簡單的賭局,實則很能消磨時間。 顏心逐漸掌握了些竅門,偶然能贏一把。 她覺得自己終于快要入門,有人喊:“收棚了!” 已經(jīng)凌晨五點了。 露天賭場晚上九點開始,凌晨五點收棚。青幫的人管理著這些地方,不會讓人沒日沒夜賭。 當(dāng)然不是考慮這些人的錢財,而是不能耽誤碼頭上工的時間。 賭一夜,第二天還得照樣去搬貨。好些賭鬼短命。 “……這么快?”顏心有點詫異。 她覺得自己才來。 不知不覺,她和景元釗在這里玩了四個小時。 簡單的賭骰子,也如此吸引人,讓人恍惚忘記了時間。 “是的?!本霸摰?,“再玩下去,你都要沉迷了?!?/br> 顏心駭然:“我不會!” 景元釗笑。 十月天氣,五點天色黯淡,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小小酒攤上,一盞煤油燈昏黃如豆,人影黯淡,誰也看不清誰。 景元釗和顏心在一張油污污的桌子旁坐下,小伙計端了酒和下酒菜。 下酒菜有臭魚、蠶豆和花生米。 臭魚的確難聞。 景元釗卻道:“挺好吃,你嘗嘗?!?/br> 顏心艱難張開嘴。 聞著很糟糕,吃下去卻有罕見的咸鮮,的確很好吃。 “再喝口酒?!本霸摰?。 酒沒什么香味,又辛又辣,直接沖腦門兒。 顏心第一口,差點被嗆得落淚。可這種濃烈粗野的沖擊感,后勁兒卻是莫名的爽。 比那些后感好、上進慢的酒,難喝無數(shù)遍,但舒爽感卻是無敵的。 “……怎樣?”景元釗問她。 顏心重重舒出幾口氣:“你說得對,最簡單的刺激是最快樂的?!?/br> 所以景元釗從不做君子,也不將就高雅。 高級的快樂,需要各種努力去獲得;最底下的樂趣,卻這樣容易。 上流社會的人端著,不會來這樣的賭場、喝這樣劣質(zhì)的酒,也不會吃這樣糟糕的臭魚。 “我沒騙你吧?”他笑起來,一飲而盡。 這種酒,是單純的刺激,很容易醉人。 景元釗喝了兩杯,就放下了。 顏心反而添了一杯又一杯,停不下來。 景元釗任由她喝。 后來她喝醉了,又吐了,趴在景元釗背上,癡癡笑著。 笑得很憨。 從小到大,她許是從未這樣憨笑過,有點可愛。 “景元釗?!彼偷徒兴拿郑瑵M口酒氣,卻比夜風(fēng)還熏甜。 景元釗愛死了她的味道。 他背著她,手用力托穩(wěn)了她。 “我在,珠珠兒?!?/br> “我不想做外室,也不想生孩子。”她低聲告訴他,“我一怕贏不了他們,二怕生逆子?!?/br> 景元釗安靜聽著:“你會贏的,我能幫你;你不是外室;我們可以不要逆子,一個孩子也不要,就咱們倆到老。” 醉鬼聽見到了他的話。 她很篤定說:“你真的會斷子絕孫,景元釗?!?/br> “是?!彼Γ逯?。 “我正好也不想要孩子?!彼f。 “那你跟我吧?”他問。 醉鬼卻沉默著。 她的頭湊在他頸側(cè),沒回答他的話,卻輕輕舔了舔他的脖子。 景元釗一震。 車子里,景元釗溫柔將睡沉的她抱在懷里,小心翼翼攏著她,讓她的頭貼在他胸口。 顏心沉沉睡了一覺。 睡夢中很安逸。 她似乎到了一處溫暖的地方,有明亮到晃眼的陽光,有火一樣的木棉花,有一種極其寬大的樹葉。 有點熱,微微一身薄汗,人卻很輕松。 她坐在窗前弄藥。有個人在庭院的藤椅里睡著了,眼睛上蒙了極厚的素紗,像是眼睛受了傷。 他睡得很好,唇角有淡淡弧度,下頜曲線那樣熟悉。 是景元釗。 顏心醒過來,陽光從蕾絲窗簾的縫隙灑入,金芒落地。 她的頭很疼,心情卻輕松。 她居然在夢里,見到了睡覺的景元釗,似乎他也在做夢。 到底誰是夢中人? lt;a href=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