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微微咬了下唇。

    “你會覺得我自甘墮落嗎？”她突然問。

    盛遠山?jīng)]想過和她談這件事，鎮(zhèn)定神色中，閃過一縷慌亂。

    他搖頭：“不會，不是你的錯?！?/br>
    “我恨姜寺嶠，我也討厭姜家，但我沒想過離婚?！鳖佇恼f，“所以，舅舅沒必要替我出頭。”

    盛遠山的心，涼了半截。

    他聽懂了顏心的意思。

    “我還以為，上次勸你的話，你聽了進去?！笔⑦h山說。

    顏心：“對，我的確聽了進去。某一天我如果走，舅舅應該明白，姜家的人是死在了我手里?！?/br>
    盛遠山倏然意識到，他想偏了。

    他猛然看向她。

    弄堂口的光線黯，他看不清她表情。

    她似蟄伏在深夜的狼，安靜中藏匿著兇狠。

    “舅舅，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是珍珠。這世上很多首飾，你唯獨送了我珍珠。”她喃喃。

    “……是，珍珠配你，你膚色好?！彼?。

    “我并不配?！鳖佇牡溃熬司?，我只送你到這里了，再會。”

    她轉(zhuǎn)身，快步回去了。

    話只說到這里，你想懂自然就懂；路只送到這里，我的世界你走不進來，我也走不出去。

    顏心小跑著回了松香院。

    她特意叫過白霜：“你跟院外的副官們說一聲，不可傳消息給少帥。這件事，不必打擾他?！?/br>
    白霜：“可青幫的人……”

    “我搞得定?！鳖佇牡?。

    白霜點頭：“好?！?/br>
    顏心把勃朗寧還給她：“見了血，往后會更靈光了，還給你用。”

    白霜接了過來。

    后半夜，姜公館眾人才陸陸續(xù)續(xù)回來。

    大老爺原本在鄉(xiāng)下陪小姨太太的，特意回城參加訂婚宴，想要巴結(jié)青幫。

    結(jié)果，周琮令被抓了，姜家所有人當成他同黨，被青幫的打手們審了好幾個時辰。

    差點都要動刑。

    大老爺氣得罵大太太：“你辦的好事！”

    大太太臉色灰敗。

    章清雅神色怔怔的，臉上還有殘妝，穿著雪白訂婚裙，明明時髦又出風頭，此刻像孝服一樣裹著她。

    她的臉比衣服更慘白。

    大老爺又說章清雅：“我們養(yǎng)了你十幾年，把你當親生女兒，結(jié)果你像個掃把星！姜家留不得你， 你得走！”

    “不，不要！”章清雅哭道，“我沒地方去，姑父?！?/br>
    “你去北城找你父親和兄長?！贝罄蠣斦f。

    章清雅：“我長這么大，就見過父親兩次；兄長們都成家了，我去了投靠誰？”

    大太太也痛哭：“老爺，我的腿都廢了。您看在我一個廢人替您cao持庶務的份上 ，讓清雅留在我身邊吧。云州沒回來，清雅是我唯一的孩子呀?！?/br>
    她又去跪老太太，“姆媽，您說句話，兒媳給您做牛做馬了！”

    老太太心煩。

    她說兒子：“你這個不中用的，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卻只想著罵老婆孩子！青幫那邊，還沒善了！”

    又說，“周琮令是刺殺龍頭，周堂主家要倒了。我們和他家一向走得近，又讓清雅和周琮令訂婚，還有……”

    還有孫媚晴是周琮令的情婦。

    老太太話音一轉(zhuǎn)，沒直接說，“你摘得清嗎？這個時候，趕緊去想門路，不要被牽扯進去，而不是家里內(nèi)訌?！?/br>
    大老爺如夢初醒：“姆媽說得對。我先出去找找關(guān)系。”

    他拿了錢財，連夜出去。

    沒過兩天，姜家聽說周琮令死了。

    他承認自己買兇刺殺龍頭，犯了幫規(guī)。

    青幫懲罰叛徒，手段狠辣，周琮令死得很慘。

    顏心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和白霜打算去藥鋪。

    “他終于死了。”顏心說。

    周琮令這個人，真是不知所謂。顏心和他，幾乎沒什么利益沖突，他卻一再想要害她、利用她。

    大概是他的情婦孫媚晴不太喜歡顏心吧。

    他連帶著也討厭顏心，想要把顏心當成踏腳石。

    顏心在周琮令的世界里，真是太無辜了。

    幸而他死了。

    “是啊。”白霜也說，“他好大膽子，居然敢刺殺龍頭！”

    “年輕氣盛?！鳖佇恼f。

    她對青幫不太了解，只認識周君望。

    除了周君望跟她說的一些事，剩下都是小報胡編的，不太可信。

    她前世沒見過周琮令，也跟他無沖突。

    她不知道周琮令前世的下場是怎樣。那時候，她不曾去朱瑾閣做衣服，也沒撞破他和孫媚晴的私情。

    亦或者，前世他們倆有沒有私情？

    重生后，很多事改變了。

    周琮令死了，二少奶奶孫媚晴沒了他撐腰，往后會怎樣？

    更加囂張嗎？

    周琮令死后沒幾天，周堂主被他前不久娶的九姨太殺死在床上。

    他女兒周寶茹失蹤了。

    其他孩子，要么紈绔無能，要么年紀太小，目前倒是都還活著，但周堂主家散了。

    姨太太們各自收拾細軟、拖著孩子跑了。

    大樹傾倒，青幫倒下一個堂主，很多勢力也要重新洗牌，周君望這段日子很忙。

    不知不覺，天氣更冷了。

    時間到了十月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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