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大老爺和大太太聯(lián)手，算計(jì)老太太，意外害死了九小姐。”馮媽說。

    顏心錯(cuò)愕。

    “九小姐是老來女，老太爺?shù)倪z腹，老太太如珠如寶。大老爺結(jié)婚后，想要掌家，老太太不同意。

    為了這件事，大老爺聯(lián)合大太太來鬧。有次老太太外出，九小姐就沒了。

    老太太哭得傷心欲絕，大老爺還說：往后孫女都養(yǎng)在老太太膝下，讓老太太別傷心?！瘪T媽又道。

    顏心嘆了口氣。

    兒子真的不防老。

    能養(yǎng)孝順的兒子，需要運(yùn)氣。

    顏心自己運(yùn)氣不好，老太太的運(yùn)氣也不佳。

    “后來老太太就放手了嗎？”程嫂問。

    馮媽點(diǎn)點(diǎn)頭：“老太太借口憂思過重，無力打理生意，把生意交給了大老爺?！?/br>
    程嫂：“也是沒辦法。兒子要奪權(quán)，總不能真和他扛到底。日子還得過?！?/br>
    是的，日子總得過。

    “老太太也是那么想的。家業(yè)總要放手的，早放手、晚放手一樣的。

    只是從那之后，老太太的性格就變得孤僻了，也任性。她以前不這樣的。

    現(xiàn)在不高興了，就罵罵人，偶然還喝點(diǎn)小酒。

    至于孫兒、孫女，老太太一個(gè)也不親近。兒子都靠不住，還指望孫兒孫女？”馮媽又說。

    說到這里，馮媽看了眼顏心，“其實(shí)，老太太也寂寞的，成天把貓當(dāng)寶貝。

    四少奶奶， 您是剛嫁進(jìn)來的，和大太太不是一條心，老太太才愿意親近您?！?/br>
    顏心就懂了。

    她和大太太鬧得越兇，老太太看得越爽。

    老太太自己沒本事和大太太斗？

    不是的。

    作為長輩，家和萬事興，老太太是不肯把自家弄得烏煙瘴氣。

    她不想親自去鬧騰，只在小事上撒撒性子；大是大非上，還是以大局為重。

    可老太太恨不恨？

    肯定恨的。

    她樂意看大太太在顏心跟前吃癟，有種“輪回”的爽感。

    仿佛在說：你也有今天。

    顏心搞懂了祖母和婆婆的關(guān)系，心中知曉了輕重，也有了底氣。

    兩天過去了，表妹要在后花園設(shè)宴款待顏心。

    設(shè)的是晚宴。

    晚霞披覆，庭院樹木都被染成淡淡金紅色，有個(gè)女傭來敲門。

    “四少奶奶，我們小姐請您去用膳?！迸畟虻?，“已經(jīng)備好了酒水?！?/br>
    顏心道：“這就來?！?/br>
    她換了件乳白色幅裙，淡紫色斜襟上衣，只在袖子上鑲嵌了一圈銀色邊紋。

    素雅，高潔，又因?yàn)樗變艏t潤，氣質(zhì)出塵。

    女傭夸她好看。

    “……半夏，人都接到了嗎？”顏心問。

    半夏點(diǎn)點(diǎn)頭：“接到了，小姐?！?/br>
    顏心又問桑枝：“我要的螢火蟲，都抓到了吧？”

    桑枝：“我叫人抓了兩天，抓了上千只?！?/br>
    顏心很滿意。

    老太太給了她一筆錢，真是解決了她很多難題。

    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的事情，都可以靠錢解決。

    “我先過去，你趁著夜色安排。”顏心對半夏道，“后花園角門的鑰匙，拿到了吧？”

    “馮媽認(rèn)識守門的婆子，給了她一塊銀元，拿到了后花園的鑰匙?！卑胂恼f。

    程嫂替顏心梳頭，有點(diǎn)擔(dān)心：“六小姐，萬一您誤會(huì)了表小姐，這是鬧大了，豈不是尷尬？”

    “我不會(huì)誤會(huì)她?！鳖佇牡?，“我最了解她。”

    心高氣傲、被人捧著長大的章清雅，不可能賠禮道歉。

    這里頭，有陰謀詭計(jì)。

    既如此，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顏心將一根銀針浸滿了自己配制的藥，小心翼翼裝在盒子里，隨身攜帶。

    女傭桑枝檢查了她的盒子，確保沾滿藥汁的銀針不會(huì)出紕漏。

    “……若事情成功了，可如實(shí)告訴老太太?！鳖佇膶ιＶ婉T媽說。

    倆女傭道是。

    顏心出門去了，腳步輕松緩慢，信步而至。

    西花園門口，點(diǎn)亮了汽燈。

    有個(gè)女傭守在門口，瞧見顏心過來，很熱情。

    又瞧見顏心身邊跟著的女傭桑枝，擺擺手：“你先去忙吧，四少奶奶這邊有我們服侍?！?/br>
    又道，“服侍的人足夠了，能照顧好四少奶奶?！?/br>
    桑枝看顏心。

    顏心有點(diǎn)為難。

    “……算了，你先回去吧?！鳖佇淖罱K道。

    桑枝只得道是。

    顏心進(jìn)了西花園，桑枝就快步往老太太那邊去了。

    門口的汽燈，在顏心進(jìn)入園子后，居然滅了；園子的門，輕不可聞被關(guān)上，又從外面鎖起來。

    顏心回頭看了眼，笑了笑。

    花園里有點(diǎn)黯淡，不過遠(yuǎn)處的涼亭里，遠(yuǎn)遠(yuǎn)飄蕩著酒香和飯菜的香味。

    顏心走了過去。

    她看著涼亭里的食物，幾乎都是她份例飯菜。

    “真是有心?！彼浇怯辛藗€(gè)譏誚的笑。

    而后，花叢深處，有男人的腳步聲：“美人兒在哪里？”

    顏心望過去。

    一個(gè)穿著長衫的男人，矮矮胖胖的，像個(gè)球。

    他急不可耐走過來。

    瞧見了顏心，頓時(shí)雙目放光：“真是美人兒！”

    顏心沒動(dòng)，靜靜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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