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仍然注視著他,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fù)糁辛艘话悖浱鴦?。他真的卸下了所有的面具以及偽裝,坦然面對她。她看到了與自己想象中如此不同的項峰,他固執(zhí)已見,卻會輕易地相信別人,他性格陰郁,卻有著最單純的微笑和眼神,他世故,但有時候也很天真,他用寬容的眼光看世界,卻比誰都缺乏安全感。 他就是這樣一個古怪卻……獨特的人,他跟她過去認(rèn)識的所有人都不同,讓人不由地被他吸引。 可是,這樣的他,為什么會愛上她? 出版公司的假期通常都會在元宵節(jié)后才結(jié)束,于是梁見飛發(fā)現(xiàn)整個二月,她所有的時間幾乎都被同一個人占據(jù)了。 “項嶼打電話來,問我們晚上去不去他家吃飯?!表椃灞橇荷霞苤坨R,滿頭亂發(fā),從客廳走進(jìn)臥室。他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圓領(lǐng)針織衫,手臂上的線條若隱若現(xiàn)。 “哦……”梁見飛坐在窗臺上看書,視線搖擺,“那你去吧?!?/br> 他走過來,坐在她面前:“我們?yōu)槭裁床灰黄鹑ィ俊?/br> “因為……”她故作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去了我也要給壓歲錢呢?!?/br> 他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語調(diào)中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失落:“你就是不想去?!?/br> 她無話可說,好像這個時候,說什么都只會讓氣氛變得更尷尬,于是她微笑,期望用笑容掩蓋一切。 可是項峰從來不吃她這一套,伸手狠狠地捏她的鼻子,直到捏紅了,才滿意地起身去回電話。 她合上手里的書,又開始發(fā)呆。她最近似乎愛上了在溫暖的午后,在陽光的照耀下,坐在羊毛墊上發(fā)呆。這幾天因為項峰在寫作,她發(fā)呆的時間更充裕了。她從網(wǎng)上下載了所有她和項峰主持的節(jié)目錄音,錄入她的掌上電腦,悄悄地聽。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她的。 噢,是的,這個從來沒有說過愛她的男人,是如何愛上她的? 他們在節(jié)目中的每一次碰撞,都火花四濺,笑料百出。她甚至懷疑,每當(dāng)自己坐在麥克風(fēng)前,耳機里傳來導(dǎo)播“開始”的聲音,她就被某個生靈附身了,或者其實,她是“不跟項峰唱反調(diào)會死星人”…… 唯獨去年夏天的某一次,她意外缺席了,因為公司派她去出差,回上海的時候遇到了強臺風(fēng),飛機不得不迫降某個小型機場,縱使插翅也難飛。她從不聽自己的節(jié)目,所以也從沒想過要把那一期找出來溫習(xí),但在這樣一個被陽光籠罩的下午,耳機里卻傳來了徐彥鵬溫暖的聲音: “各位聽眾下午好,又到了本周的‘地球漫步指南’時間。本期節(jié)目由于客觀原因,由我和項峰兩人主持,梁見飛乘坐的飛機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所以如果有想轉(zhuǎn)臺的朋友,請自便吧?!?/br> 見飛不禁失笑,哪有他這樣的主持人…… “那么,缺少了梁見飛,我們本周的話題只能是空缺。來聊點什么呢?……不如就聊聊天氣吧。” 項峰輕不可聞地冷笑一聲:“兩個男人聊天已經(jīng)夠無聊了,你還要聊天氣,嫌氣壓不夠低嗎?” “好吧,”徐彥鵬像是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那么來聊男人最感興趣的話題怎么樣?” “性嗎?” “別說得這么直白,會被上頭警告的。我想說的是女人——男人最感興趣的話題當(dāng)然是女人!” “……” “我們都知道,你筆下出現(xiàn)過很多女人,其中的一部分即使是可怕的‘兇手’,卻并不討厭,甚至?xí)屓擞幸环N‘如果是我,也會甘愿為她這么做’的想法。所以,你真的認(rèn)識這樣的女人嗎?” “認(rèn)識。確切地說,我們每個人都認(rèn)識?!?/br> “怎么說?” “人是由很多個面組成的,我們習(xí)慣于展示自己的某一面,但這并不代表我們不具有其他的面?!?/br> “具體點?!?/br> “比如說,一個內(nèi)向文靜的女孩,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會變得強悍潑辣。每個人都有底線,一旦觸及到了底線,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br> “我是不是可以用這樣一句話來總結(jié)你的意思:狗急了也會跳墻?!?/br> “……也、也可以。”項峰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無奈。 梁見飛坐在太陽低下,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么……”徐彥鵬又說,“我們來舉一個實際點的例子。比如見飛,你認(rèn)為她是個怎樣的人?” 項峰沒有回答,而是反過來問:“那么你呢?你是怎么總結(jié)她的?” “嗯……我覺得,”彥鵬頓了頓,“我們親愛的梁見飛小姐是一個非常獨立的女性,聰明、善良、同時又思維敏捷……” “她不知道正飄在哪里,不會聽到的?!表椃逄嵝选?/br> “哦,那么其實她很固執(zhí)——不,是相當(dāng)固執(zhí)!坦率,但是言辭尖刻,對于看不慣或者無法茍同的人或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出言不遜。而且有時候,我覺得她很天真,根本與三十歲的女人不相符的天真!” 項峰低聲笑著,任何聽到徐彥鵬這番話的人都會笑的——除了梁見飛自己之外。 “該你了。” “我嘛……”項峰像是有些猶豫,那種遲疑的語調(diào)聽上去竟異常曖昧,“我覺得她是個矛盾但是……有趣的女人?!?/br> “矛盾和有趣?” “嗯。你常??梢栽谒砩峡吹矫艿那闆r,就好像你剛才說她明明已經(jīng)三十歲了,有些時候卻表現(xiàn)得很天真,更要命的是,她本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過,這也就是我之所以認(rèn)為她有趣的原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