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項峰在干什么?還在保持他那個溫柔卻假惺惺的微笑?或是跟某某女明星調(diào)情? 她垂下眼睛,用力搓洗手里的碗,其實這些碗都不太臟,可她洗了洗,擦了又擦,打開水龍頭,水花四濺。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他對她說“我不是開玩笑的”之后,卻做出一些好像他之前都只是在開玩笑的事。而她卻開始猶豫、開始動搖,開始變得不像她自己了——她心目中的梁見飛,應(yīng)該是堅強、獨立、永不氣餒。 她對湯穎說,她不在乎孤獨、寂寞,并且她享受著這一切……那都是騙人的。 她怎么會不在乎呢?事實上,她害怕孤獨、害怕寂寞,怕得要死。 身后傳來鑰匙插在門鎖里轉(zhuǎn)動的聲音,梁見飛回頭看著門口,下一秒,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男人走進來。他只穿著單薄的白襯衫和灰色西褲,手里握著一件呢外套,他的頭發(fā)有點凌亂,側(cè)臉和下巴上是整片經(jīng)過修剪的胡渣,他的眼神犀利,掃過客廳和廚房的每一個角落,最后落在她身上。 男人明顯松了口氣,把大衣丟在沙發(fā)上,反手關(guān)上門,站在原地沒有動。 “嗯……”她低下頭繼續(xù)洗碗,“我想反正我在那里也沒什么事做,所以就先來了,早點洗完,可以早點回家。” “……” “其實也還好,我數(shù)了數(shù),就十三個而已,沒有你說的那么夸張。” “……” “對了,”她故作輕松地問,“訂書會應(yīng)該還沒結(jié)束吧,你怎么先回來了?” “……” 自始至終,項峰都沒有回答她一句,只是沉默地站著,像一尊雕像。 她忍不住回頭看他,客廳的窗簾拉了一半,再加上陰霾的雨天,所以有點昏暗。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 他怎么了?跑過步了嗎? 就在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項峰忽然快步走過來,那種速度,簡直像一陣風。 “啊——”她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來,因為他的嘴唇咬著她的,那真的是咬,因為她覺得疼,既麻木又疼痛。她能感覺到他臉上的胡渣,很硬,扎在她下巴上,也疼。他的手臂緊緊地箍在她腰上、背脊上,他那只受了傷的右手輕輕托著她的頭,她想,要不是那手掌受傷了,恐怕現(xiàn)在也就不在這個位置上。 他閉著眼睛,整個人都有點瘋狂,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害怕,但奇怪的是,她卻不覺得害怕。 他忽然放開她,但只是放開她的唇,用一種沙啞且?guī)е鴳C怒的聲音說: “以后不要一聲不吭地跑開……聽到?jīng)]有!” 【李白說: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人生就像是一場短暫的夢幻之旅,我們生活在現(xiàn)實中,卻又對夢境身不由己,可是當有一天美夢醒來的時候,我們又會看到什么? 現(xiàn)實的丑陋?人心的可怕?世俗的枷鎖?妥協(xié)的無助? 也許這都不算什么,還有更匪夷所思的東西在等著我們,直到我們終于肯對自己承認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好、卻難以實現(xiàn)的夢。 然而我想,夢之所以存在于這個世上,并不是要提醒我們它是多么難以實現(xiàn),而是要告訴我們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任何時候,任何人,都有做夢的權(quán)利。 alpha】 【面具】 十(上) 眼前這個叫做梁見飛的女人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項峰幾乎忍不住又要吻下去,但他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質(zhì)問道:“為什么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 “因……因為你在忙啊……”她懦懦地說。 他看著她明亮的眼睛,笑了。 她很少有這種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大概是被他的氣勢震住了,想到這里,他越發(fā)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微笑。從第一天認識她開始,他就知道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總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無時不刻想要讓自己變得堅強,好來抵御命運的逆襲。 當她直言不諱地在直播節(jié)目里叫他“滾蛋”的時候,他就覺得她有趣—— 一個既特別又有趣的女人。不過當然,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愛上她,遠遠沒有。他只是很高興遇到一個敢于跟他唱反調(diào)的人,即便不是旗鼓相當,可是她讓他的生活變得不那么……孤單和寂寞了。 他被太多的形容詞包圍著:著名的、暢銷的、有才華的、了不起的……但這些詞語并沒有讓他生活地更好,反而把他帶入了絕境。在這片絕境里,只有他一個人,日復(fù)一日地工作,編織各種精采絕倫的故事,可是誰又想得到,這些故事的作者本人卻過著沉悶、毫無生氣的日子。 他本就是個孤獨的人,工作使他變得更孤獨。 跟項嶼不同,越是在缺乏溫暖的家庭長大,項峰就越要求自己在別人面前表現(xiàn)得很有家教。他總是露出一副溫柔的微笑,對任何人都表現(xiàn)得既友善又得體,他是神秘的偵探小說作家,所以他也總是不自覺地戴著面具示人??墒窃诹阂婏w面前,卻可以輕松地卸下面具。 哦,事實上,他是個性格陰郁、特立獨行的人,不愛熱鬧,不愛講話,但骨子里又帶著一種難以解釋的叛逆,喜歡做一些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