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里，休格蘭特低下頭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注視著女主角，但梁見飛卻蹦出一句：“……你太可怕了。”

    項峰撇撇嘴，吃著起司蛋糕，沒有說話。

    但她并不認(rèn)為他會就此當(dāng)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恰恰相反，那其實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項峰放在茶幾上的手機(jī)忽然發(fā)出震動，兩人都嚇了一跳，他接起來，聽了一會兒臉色驟然一變，接著低沉地說了句：“好，我知道了，馬上來。”

    見飛剛想問“怎么了”，就被他從沙發(fā)上拽起來：“快，開車送我去醫(yī)院，我的車送去修了?！?/br>
    “？”

    “子默在醫(yī)院，難產(chǎn)?！?/br>
    梁見飛大概這輩子都沒經(jīng)歷過如此驚險刺激的飛車場面，事后想起來還有點后怕?？墒钱?dāng)時她和項峰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趕到醫(yī)院，所以當(dāng)他一個勁地催促她快點再快點的時候，她除了踩油門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她跟在項峰身后奔進(jìn)醫(yī)院走廊的時候，項嶼已經(jīng)正蜷坐在長椅上，身體像在微微地發(fā)抖?？吹剿麄儊砹?，他連忙站起來：

    “她在里面……剛才醫(yī)生問我，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項峰走過去拍了拍他：“那你怎么回答的？”

    項嶼一愣：“當(dāng)然是大人……”

    項峰點頭：“還算你頭腦清醒?！?/br>
    見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可是覺得自己不便說什么，即使說了，也起不到任何效果，便只是站在一邊，安靜而焦急地等待著。項峰伸出手臂摟著弟弟的肩膀，大概在低聲安慰他，聽不真切。過了幾分鐘，子默的父母和哥哥也來了，一家人都很焦急，卻毫無辦法。

    項峰放開弟弟，轉(zhuǎn)身對見飛說：“要是你覺得累，就先回去吧?！?/br>
    她搖頭，一臉堅定。她不是他們的家庭成員，可是她也關(guān)心子默，既然來了，總是不能在沒有得到結(jié)果之前就心安理得地離開。

    “也好，”項峰半開玩笑地說，“萬一等下護(hù)士沖出來說要輸血，我們就多了一個樣本?！?/br>
    她很想笑，可是心情卻緊張地怎么也笑不出來。他大概察覺到了，便也拍了拍她，安慰道：“放心吧，會沒事的。”

    就這樣，當(dāng)所有人在焦慮中煎熬了兩個多小時之后，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被打開了，護(hù)士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走出來，大家都圍上去，護(hù)士問誰是爸爸，項嶼連忙舉手，護(hù)士把襁褓交到他手中，說：“孩子健康，是男孩，六斤七兩。”

    項嶼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聲音顫抖地問：“那……大人呢……”

    “也平安——”護(hù)士話還沒說完，子默就被推了出來，也許是剛剛經(jīng)過了艱難的生產(chǎn)手術(shù)，她緊閉著眼睛，面無血色。

    項嶼連忙把孩子交給項峰，跟了過去，子默的父母和哥哥也都圍在推車旁，喊她的名字。

    看著他們往走廊的盡頭走去，見飛懸著的那顆心終于掉落下來，她轉(zhuǎn)身看那個襁褓中的嬰兒，他皮膚發(fā)紅，五官緊緊地皺在一起。她想，有一天，這個孩子會慢慢長大，他也許會有子默的眉毛、嘴唇以及項嶼的眼睛、鼻梁，他也許會像子默一樣木訥、善良，可是笑起來卻像項嶼一樣迷人、燦爛，他也許很聽父母的話，但是調(diào)皮起來又讓人咬牙切齒，他也許很有天賦，既喜歡照相又擅于下棋，他也許……他會有很多個也許，但他不一定了解，他的父母在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動人的愛情故事，他不一定了解，他的mama為了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卻還甘之如飴。

    梁見飛不禁紅了眼眶，伸出手去碰了碰嬰兒發(fā)紅的小臉，嬰兒動了動，既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閉著眼睛，就仿佛還在mama的懷抱里一樣。

    她抬起頭，想對項峰說什么，卻在看清他臉的一霎那怔住了——

    這個常常對她不茍言笑的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淚。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嬰兒，表情復(fù)雜，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流淚，直到感覺到她的目光，他才吸了吸鼻子，驟然伸手去抹自己的臉。

    子默的mama大約終于想起自己除了女兒之外還多了一個外孫，又哭又笑地過來把孩子抱走。項峰和見飛都沒有跟過去，而是站在原地，直到見飛提議去喝一杯熱奶茶。

    “給?！绷阂婏w把從醫(yī)院自動販?zhǔn)蹤C(jī)里買來的罐裝奶茶遞到項峰手邊。

    醫(yī)院南北兩座大樓之間有一個全封閉的玻璃長廊，項峰靠在長廊邊的扶手上，接過奶茶，輕聲道謝，沉默地喝起來。

    “……真是嚇了一跳，還好沒事了?！币婏w故作開朗地說。

    “嗯……”

    “項嶼他們也真是的，連孩子都不要了……”

    “……”他沒有說話，默默地喝著溫?zé)岬哪滩琛?/br>
    “不過說真的，護(hù)士抱孩子出來的時候，我心里也嚇了一跳，以為大人沒希望了，幸好大人小孩都平安?！?/br>
    “……”

    她想了想，覺得再沒有什么可說的，但是又覺得氣氛尷尬，還是要說些什么。就在她絞盡腦汁的時候，項峰忽然開口：

    “看到那孩子的時候……我一下就想到了項嶼?！?/br>
    “？”

    “我mama生他的時候，也是難產(chǎn)，差一點就沒命了……”他低下頭，指關(guān)節(jié)無意識地摩擦著易拉罐。

    “……這樣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