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知道要喝酒,所以沒有開車來,出租車幾乎都載滿了客人,他在寒冷的冬夜街頭等了半小時才上了車。梁見飛的家離這里并不太遠,二十分鐘就能到,可是這段路程走了仿佛有一天那么久,下車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是啊,他想做什么呢? 當她開門的時候,難道他只是站在門口,說“我覺得你很可憐,我是來陪你過元旦的”? 她會不會覺得他是一個瘋子? 路邊還有人在經(jīng)營“麻辣燙”的攤位,生意竟很好,他想了想,走過去排起隊來。 當項峰再一次出現(xiàn)在梁見飛家樓下的時候,手上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他按下電梯按鈕,心里竟然出奇得平靜。電梯發(fā)出“叮”的一聲,他走出去,很快找到了她說的門牌號碼。 門口的電鈴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可是當中卻有一圈是干凈的,他猜想也許是有人不久前才按過。他在門口站了一分鐘,終于伸手按下白色的按鈕。 “叮咚”聲從門內(nèi)傳來,過了一會兒,是一陣腳步聲。 梁見飛打開門看到他的一霎那,只能用“震驚”這個詞來形容。他一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手把還冒著霧氣的袋子舉到她面前:“他們知道你一個人在家以后,非要我給你送碗湯來?!?/br> 說完,他臉上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她仍錯愕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外面很冷?!彼嵝训?。 “我知道,”她看著他,懦懦地說,“可是……” 也許是讓他站在門口真的不妥,她移開腳步,請他進來,只不過臉上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復雜。 項峰走進去,這是他第一次拜訪她的家,盡管她已經(jīng)來過他家很多次了。面對玄關的是一道墻,好像很符合某種風水學上的說法,左邊是廚房,他隨意地望了一眼,看上去很干凈,大概是她很少用的關系,轉(zhuǎn)過身,右邊是客廳,被鵝黃色的燈光籠罩著,顯得很溫暖,可是他的目光忽然停住了—— 一個男人坐在沙發(fā)上,也同樣看著他。 霎那間,他就明白了他是誰。 整個房間安靜得可怕,要是電視機還開著的話,也許會充滿了歡聲笑語。可是項峰心想,幸好沒有開,不然會讓他覺得很諷刺。 “拿著。” 他把手上的袋子遞到她面前,她悻悻地接過來,不敢看他。 他低聲說:“我想我還是早點回去吧?!?/br> 說完,他又看了那男人一眼,轉(zhuǎn)身往外走。 “喂……”梁見飛叫他。 他低下頭,看到她正扯著他的袖口,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手指冰冷。 但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掙了一下,就快步離開了。 他怕自己要是多留一秒,就會抑制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 【這個星球上有千千萬萬件并非發(fā)生在同卵雙胞胎身上,卻巧合得更加離譜的事,人們對之一一歸類,令人稱奇。也許這才是巧合的本質(zhì):不斷在地球上尋找與自己相同、相似的人或事件,以此確信自己生存的必要性,又或者,是要尋找 “另一個自己”。 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呢?當你在餐廳吃飯的時候,你會不會想這個座位曾有誰坐過,也許那是陌生人,可是你們會在兩天之后相遇,你們會成為朋友或是敵人,你們有可能相愛、結(jié)婚、生子,你們也可能吵架、外遇、相互厭惡,你們很可能選擇默默忍受或是憤而離婚,于是最后的最后,你們又變成了兩個陌生人…… 其實,男人與女人的相遇,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巧合。 beta】 【番外】 屋頂上的流浪者(上)作者:項峰 1 阮仕文怎么也想不到,事隔三年,當他再一次來到思源家的時候,看到的竟是這樣一副情景: 白色的西班牙式別墅門口停滿了車,警車、救護車,還有一些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車子。門口站著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察,也許因為天氣冷的關系,鼻子凍得通紅。從外面望進去,有些跟他一樣穿著制服的人在走來走去,看不清楚在干什么。盡管不是休息日,周圍看熱鬧的鄰居也不在少數(shù),都是中年婦女居多,她們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惋惜還是高興,也或者根本不是,只是當作一種現(xiàn)場直播的電視節(jié)目來看。 他的心陡然一沉,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慌忙間,他也不管是不是符合社區(qū)的規(guī)定,就把車子隨便地往空地上一停,下了車,快步向別墅的門口走去。 那個“站崗”的警察攔住了他,他告訴對方自己是這家主人的親戚,對方還是不肯放,直到院子里的某人大聲地叫他“阮先生”,他抬頭一看,是老陳,她在思源家做了七、八年鐘點工,也算是跟他熟悉的。 “他是我們先生的堂弟。”老陳對警察說。她跟三年前相比,沒什么變化,只是胖了,說話的時候還是帶著濃重的蘇州口音,但此時聽上去,又帶幾分哭腔。 “怎么了?”仕文其實并不在意能不能進去,而是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先生……先生……”老陳顫抖地說,“死了?!?/br> “什么?!”他大驚失色,張著嘴,腦中一片空白。 “他倒在書房里,都是血……”說到這里,老陳再也抑制不住地“哇”地一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