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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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侍中已尋好了避洪的地方,您呢?要拿謝氏的性命與天災(zāi)誓死反抗?” 從侍女口中得到林業(yè)綏擢升的消息,謝寶因沉默許久,然后淺淺頷首,應(yīng)了一聲,命侍女收起幾案上的東西。 她撐著憑幾從席上站起后,緩緩出去,裙擺曳地。 男子身邊的奴仆也剛好來到庭院,拱手行禮:“女君,家主擢升為尚書仆射?!?/br> 謝寶因心中愕然,現(xiàn)在尚書省中的左右仆射都有人擔(dān)任,天子這是對誰動了手,怎么會如此之快。 她問:“左還是右?!?/br> 童官搖頭,表示不知道。 林業(yè)綏回到長樂巷,已經(jīng)是日沉?xí)r分。 從門前巷道上階歸家后,徑直回到西邊屋舍。 玉藻看見家主歸家,又想起女君在居室里面怔愣不言的相貌,便知道肯定是為了家主擢升尚書仆射的事情。 因為謝賢擔(dān)任的就是尚書仆射,夫君取代了父親,誰心里又能夠好受,女君是渭城謝氏的女郎,在謝氏生長十幾年,肯定難舍其中情分,何況那還是她血溶于水的父族。 眼看著家主已經(jīng)快要走到居室外面,玉藻趕緊跑上臺階,喘道:“不知道家主現(xiàn)在要不要沐浴,我命人去備下熱水。” 林業(yè)綏乜去一眼,想到居室里面的女子,直接邁步進(jìn)去。 【作者有話說】 [1]若王事之暇,患邑邑者,文士何不讀書?武士何不射弓?【世說新語·政事》注引《中興書】 第72章 只是疼的 日沉?xí)r分過去, 寒意變得越來越濃烈。 這幾天的融雪凍寒,白天還好,但是一到夜里就更加難熬, 所以往常三月早就熄滅的地龍也還在繼續(xù)燒著。 炭火也不斷。 用過晚食后, 心神不寧的謝寶因跽坐在席上,因為熱氣聚攏,又剛哺乳過,所以只穿著白絹中衣,散披著黑色鶴氅裘, 頭發(fā)半挽半散,散下的烏發(fā)柔順的貼在背后, 被發(fā)帶捆束,挽的那半成髻,白玉篦也不再是正插,而是斜插兩柄在髻邊。 林圓韞已經(jīng)被乳媼帶了出去。 她嘆了口氣, 要伸手去拿書案的竹簡時,忽然頓住不動,雙眸一直看著眼前的銅燈, 像是被抽走靈魂, 一副若有所思的相貌。 沒有半刻,女子眉頭就緊鎖起來, 突然感到胸間翻涌,那股感覺直沖向喉嚨, 她匆匆擱下手里剛拿起來的竹簡, 還在努力忍耐著這陣嘔吐, 最后見實在忍不住, 她雙手撐著書案, 膝蓋離開坐席,顧不上滑落的鶴氅裘,連忙去到居室外面,走到稍遠(yuǎn)的地方嘔著。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家中奴仆因為不需要再侍奉主子,所以大多都回到自己住處去了。 除了整晚都還在擔(dān)憂著的玉藻。 坐在不遠(yuǎn)處拿熱水洗女子貼身衣物的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放下袖子,起身走過去,嘆息一聲后,遞了自己的帕子過去:“女君你風(fēng)寒昨日剛病愈,怎么能夠這么快就吃油膩葷腥的飯食,家主明明都已經(jīng)令皰屋做了淡口素食?!?/br> 嘔完脾胃里面的最后一點,謝寶因終于有了喘息的機(jī)會,她接過帕子,擦去唇邊臟漬,聽著旁邊人的話,沒有開口回應(yīng)。 玉藻也沒有再急著說話,看見女君還是不舒服,想要再吐,便趕緊回居室去拿來那件鶴氅裘,只是剛走進(jìn)室內(nèi),身子滯住片刻,然后趕緊低頭行禮。 等到再出來的時候,謝寶因剛好吐完。 玉藻快步上前,把鶴氅裘披在女君身上,又看了眼遠(yuǎn)處的居室,攬著人往庭院里多走了幾步,壓低聲音說道:“女君是博陵林氏的宗婦,不再是渭城謝氏的女郎,就算是從前和十娘情義再好,還能親過女君自己生的女郎?!?/br> 家主歸家后,女君雖然是去親自幫著寬衣,但是前面用晚食的時候,她也分明看見二人沒有說過半句話。 謝寶因見玉藻這么小心翼翼的說話,應(yīng)該林業(yè)綏已經(jīng)沐浴完,從湢室出來了。 她拿手帕抵著唇,低聲咳了幾下,把嗓子里那股異感咳走后,虛聲道:“怎么就突然說到阿兕身上去了?!?/br> 玉藻知道女子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嘴上不依不饒:“女君一直都說只管自己的死活,我還真希望女君是這樣,這樣女君才會逍遙自在,不用為別人勞神?!?/br> 謝寶因緊攥著手里的手帕,垂眼不語,她出身渭城謝氏,是謝賢之女,就是再怎么無情,也很難去做到徹底絕情兩個字,而且還有十娘、六郎他們幾個,覆巢之下又豈有完卵,渭城謝氏現(xiàn)在不能垮,離十娘出嫁也至少還需要三四年,只要脫離謝氏,哪怕日后那個郎君為了自保而舍棄十娘,自己也有辦法保護(hù),但是她也明白,洪水滔滔,不是人能夠抵抗的。 天子這次突然對三省官吏動手,就是誰都預(yù)料不到的。 家中相處了十幾年的兄弟姊妹,但是都免不了要各自走各自的路,眼睜睜看著高樓坍塌,她又怎么可能逍遙自在。 見女君在沉思,以為是聽進(jìn)去了,玉藻一鼓作氣:“女君千萬不要因為謝家而冷落了家主,那就是‘得不酬失,功不半勞’了,就算怎么樣,女君也要想想大娘子。” 雖然玉藻遇到關(guān)于女子的事情,總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氣,但是真要到女子心神被擾的時候,她腦子又能清清楚楚的。 謝寶因抬頭望向屋檐下面那只從謝家來的鸚鵡,自己怎么會不明白這么簡單的道理,而且也未必就是謝賢的尚書仆射被動了,只是想到謝氏將來的結(jié)局,心里就難免會生幾分惋嘆。 “這里好冷?!彼K是說笑道。 聽到這句話,玉藻安心下來:“家主在居室,女君快回去?!?/br> 謝寶因吐口出氣,緩步走回居室。 室內(nèi),男子散著還帶濕意的墨發(fā),踞坐在幾案北面的坐席上,重新看起了那卷論道的《坐忘論》。 她脫下披在身上的鶴氅裘,拿去東壁的橫桿處歸置好后,去到幾案旁的東面跽坐,然后拾起交刀,干脆利落的吧燒完的燈芯頂端剪去,火苗閃了下,很快就燃得越來越亮。 眼前忽亮,林業(yè)綏抬眼,瞧著在安靜忙碌的女子,主動開口說道:“鄭彧調(diào)任為中書省長官,我到尚書省去填補(bǔ)他的空缺。” 謝寶因放下交刀,臀骨慢慢往后坐下去,并攏的雙腿被壓著,她重新拿起前面的竹簡,聽到男子說的話,直接便應(yīng):“陛下竟然讓鄭彧擔(dān)任了中書侍郎?” 她倒是不奇怪皇帝能夠這么順心的就改變?nèi)¢L官的任用,畢竟三族中的主心骨郁夷王氏已經(jīng)罷手不管,她父親謝賢又是司徒,鄭彧心里肯定有所不滿,現(xiàn)在他眼前就有一個大好的機(jī)會,怎么會輕易放過,而當(dāng)另外兩個都同意了,父親要是聰明就不會反對。 只是中書省是三省中權(quán)力最高的,為事實上的第一宰相,中書令雖然是中書省長官,卻不過是個空殼子,僅僅只在太.祖朝和高祖朝任用過,其余時候都不常設(shè),都以中書侍郎為長官。 自從前年中書侍郎病故,天子也不再置,政務(wù)都由幾位中書舍人共同商議。 林業(yè)綏看不進(jìn)去竹簡上面的字,干脆不再看,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女子,開口答她:“任為中書令。” 不管是中書令還是中書侍郎,在這三年間,中書省都已經(jīng)早被天子實際掌握,否則怎么還敢讓鄭彧去。 謝寶因剛把竹簡攤開,試探問道:“陛下是不是已經(jīng)動了那種心思。” 林業(yè)綏伸手?jǐn)堊∽谧约河沂诌叺呐?,手掌極其自然的落在腰上,然后抱人來懷中,聽到這樣的問話,肅然起來:“三大王和七大王都入了宮?!?/br> 謝寶因乖乖待在男子懷中,長睫垂下,竟然沒有太子。 三省官員突然調(diào)動,還齊詔兩位大王。 要是天子真的崩逝,又改了儲君人選...三省長官一直都是被托孤的人選,新帝如果沒有正當(dāng)理由,難以下手,自然就會用盡手段解決。 被先帝親點進(jìn)入三省的男子豈不是入了虎口。 她想著想著,便失了神,手往竹簡那邊去摸的時候,忽然嘶了一聲,食指被交刀扎出了血,不知是急的,還是痛的,往后抬頭看向男子的時候,眸中波光粼粼,但是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從長生殿出來,心情便一直沉郁著的林業(yè)綏往下垂著眼簾,看到懷中女子這副樣子,反而變得輕松起來,抬手去碰她的下眼瞼,淚水即刻沾染上來。 “東宮已經(jīng)快有子嗣誕下,太子也收斂了脾氣?!彼矒岬?,“而且還有我在,朝堂也不是鄭家獨大,天子想要輕易改儲君人選,也非易事。” 謝寶因抹去指腹上的血滴,輕輕點頭,轉(zhuǎn)瞬笑開:“我只是疼的?!?/br> 林業(yè)綏笑然,收回手。 謝寶因本來還想要說什么,但是發(fā)覺箕踞著的男子又重新在看案上的竹簡,她也不再開口,看他那么認(rèn)真,不知道要看多久,自己總不能一直這么窩在他胸膛里,所以掙扎著想要從他懷里離開,但是卻被橫在腰上的手臂又給重新帶回。 林業(yè)綏悶著笑了聲:“陪我看看書,你昨夜不是喜歡看這卷?!?/br> 謝寶因也就不再動,安心待著, 林業(yè)綏收回落在竹簡上的視線,看著女子烏黑的發(fā)頂,問道:“家中可有什么事?” 謝寶因邊看,摸著竹片的指腹邊滑動,自然而然的答道:“家中有個奴仆惹出禍端,掀不起什么大風(fēng)浪,明日就能風(fēng)平浪靜了?!?/br> 林業(yè)綏眉峰微挑,含笑道:“阿兕今日如何?!?/br> 謝寶因止住了指尖的動作,他身邊的奴仆日正時分回來過,看見郗氏身邊的侍女來這里,又看見乳媼抱著林圓韞出去,肯定會跟他這個家主說的。 她抬頭與男子對視,眉眼柔和起來,莞爾笑道:“因為夫人想念她,所以我讓乳媼抱去夫人的屋舍待了會兒,其余的時候還是吃了就睡,餓了就哭,偶爾睡著了,還會咧嘴笑,也不知道是夢到什么?!?/br> 林業(yè)綏想說的話就這么被女子堵在了喉間,他看見妻子在笑,手指忍不住的去摸她下頷,然后就低頭吻在眉眼處,再得寸進(jìn)尺。 感到唇上濕濡,謝寶因眉眼笑開。 翌日平旦時分,謝寶因因為心里裝著事情,所以很早就醒來。 躺著醒好昏沉的神思后,手撐著床榻半起身,越過男子正要下榻去,誰知被什么給絆了下,剛好歪斜在男子身邊。 一只大手伸來,她被裹挾進(jìn)了男子所睡的衾被里:“去哪兒?” 謝寶因與林圓韞那種孩子自言自語多了,逗弄次數(shù)也多,連帶著平日說話也帶了些孩子氣:“有蟲咬爛了衛(wèi)鉚要帶去袁家的納幣禮,我正準(zhǔn)備去捉那條蟲?!?/br> 男子本就睡在外側(cè),臥榻邊沿的位置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她只能盡力窩在這人的懷里。 “我今日休沐?!绷謽I(yè)綏抬手,揉捏著女子耳珠,“可要我?guī)褪裁疵Γ俊?/br> 謝寶因眨眼點頭,趴在他胸膛,揶揄道:“郎君好好養(yǎng)神,然后努力擢升,讓我和阿兕也多沾些您的光?!?/br> 知道女子有事情要去辦,林業(yè)綏也不再阻攔她,松了手后,就真的合了雙目,養(yǎng)起神來。 謝寶因下榻,掖好帷帳,借著臥榻旁邊矮床上徹夜長明的豆形燈盞的昏光,走去東壁,穿了昨日的襦裙,隨后緩步走出居室。 現(xiàn)在時日還早,庭院里才只有一兩個奴仆在,她也不想現(xiàn)在就鬧得人盡皆知,所以眼下只能誰可以用,就用誰。 一兩個也正好,多了容易惹人注意。 其中一個侍女看見女君站在居室外面,趕緊燃好炭火端來:“現(xiàn)在寒氣重著,女君還是進(jìn)去烤火取暖吧,有什么事情命我去辦?!?/br> 謝寶因看著這個侍女,只覺得很眼熟,但是沒有細(xì)想,望著她手里所端的銅盆,里面炭火鮮紅。 “你叫什么名字?!?/br> “紅鳶。” “名字不錯?!?/br> 第73章 不要出聲 大風(fēng)刮過, 留下蕭蕭之音,掩蓋住了門閂松動的聲。 紅鳶手里提著短柄行燈,模樣十分慌張的出了西邊屋舍的門, 提燈拾階而下后, 又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一番,低頭咬著唇,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扭頭往東面走了。 一路上,邊走邊抬起左手, 松松握成拳,湊到嘴邊不斷哈著氣取暖, 時不時便偏頭打量著各處屋舍。 等走到東邊屋舍的時候,只看到南面有處庭院里面散出光亮,還有隱隱約約的說笑的聲音。 她低頭,轉(zhuǎn)悠著眼睛, 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什么,嚇得急忙走過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