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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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仆婦也逐一稟報起來,耗時太久,雙膝著地坐著的謝寶因雙腿已經被壓麻,但是臉上依舊面色如常,沒有絲毫波瀾的治理家務。 等她們都稟報完離開,堂上只剩下李媼在,她近來都在旁幫著女君治理家中,加上小女被女君救回來,做什么都盡心盡力。 謝寶因用寬袖擋臉,矜持飲湯:“我腹中胎兒開始長大,現在已經越來越不力不從心,直到生產那天,都還要阿婆輔助我。” 不管做的那些夢有什么寓意,她都必須要保住這一胎,要是小產變成習慣,以后就很難懷上,范氏之前懷十娘的時候,就是愿意對家務放手,最后外強中干。 原本跪坐著的李媼趕緊立起來,讓雙膝著地:“女君言重?!比缓笥謫枺安恢婪蛉四抢镆灰蜄|西?!?/br> 謝寶因落下右臂的同時,手里的漆碗也已經落在幾案上:“夫人與寺中的比丘尼都不能食葷腥,送兩份時令果蔬?!?/br> 李媼立著的膝蓋又慢慢離開席面,重新跪坐下去,想到端陽那日,請示女君:“這次要再給錢財嗎?” 輕輕揮動手臂,整理被壓住了的寬袖的謝寶因緩緩抬眼看向仆婦,冷冷開口:“不必?!?/br> 李媼領命,手撐在地上,半爬著站起身,恭敬行禮離開。 日正時分,林業(yè)綏也按時歸家,在長樂巷就已經先命奴仆備好車駕,等回到居室,就看見內室中央的幾案上,擺滿算籌。 女子下半身自膝蓋處相疊,正坐在席上,除了手,其他地方是一動不動。 他問:“還剩多少沒看?!?/br> “只剩下簡單的家務?!敝x寶因揉了揉眉心,很快又笑道,“很快就好。” 林業(yè)綏走過去,在幾案的東面跽坐下來,不容分說地把算籌用手全部撥攏到自己面前:“剩下的我來看?!?/br> 謝寶因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男子已經擺起算籌來,速度比她快很快。 “以后我可能需要去清理積累著的案宗,現在可以能幫你分擔多少是多少,胎兒又一日日的在長大,家務可以先交給家中奴仆,經過之前的事情,她們不敢再欺上罔下?!闭f到這里,林業(yè)綏輕聲笑道,“你也應該知道哪些人可用?!?/br> 謝寶因以為男子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情緒淡下來,一邊緩緩立起上半身,撐幾案站起,一邊說道:“郎君不必擔心,我既然是林氏的宗婦,會好好治理家中,也會安全無恙的生下孩子?!?/br> 林業(yè)綏察覺到女子語氣里的低落,抬頭看去,她已經在書案前的席上跽坐,攤開竹簡看著。 他收回視線,沒有再去管,沉下心把剩余的處理完,然后把幾案的東西都歸置整齊,起身走去女子身后:“我相信你治家的能力,也不是在斥責你不顧孩子。” “只是你太累了?!?/br> 謝寶因直接仰起腦袋,與男子對視,自從有身孕后,她的情緒就開始發(fā)生細微變化,但是慶幸都還在她的掌控中,前面那些也說得纖悉無遺。 林業(yè)綏微微彎腰,朝她伸手。 謝寶因的心事被舒緩,笑著把手給他。 隨后兩人登車,往玄都觀而去。 牛車行進的雖然緩慢,但是勝在平穩(wěn),世家夫人都是乘此出行。 直至日昳時分,車駕才到玄都觀。 經過一夜的風雨,乾坤兩道在清掃著落葉,大概是臨近八月中旬,又有天臺觀矗立緲山,所以這里的人看起來不算多。 被男子扶著下車后,謝寶因望向臺階。 侍女剛想要去女君身邊侍奉,但是看到家主已經牽著女君的手,馬上又退回遠處。 他們兩人幾步一行的走到祖師殿,進到殿里面后,跪在蒲團上,稽首行禮,然后把香插在外面的爐鼎內。 正要去燒經文的時候,遇到了李乙和羊元君。 林業(yè)綏拱手謁見。 謝寶因也舉起雙臂,行肅拜禮。 今天是哀獻皇后的忌辰,因為七大王現在正在天臺觀修行,所以他們才臨時來了這里。 自從出了鄭戎的事,七大王惶恐的在天子面前表示知道安福公主的際遇后,為是鄭戎的甥男而愧懺,要入觀三年,親自為姑母祈福。聽說在臨行前,還哭著痛斥舅父鄭彧,然后散盡王邸財幣為安福公主在建鄴、洛陽及南方家鄉(xiāng)建廟。 天子知道后,沒有阻止他,只是命天臺觀要照料好,并且親賜保暖衣物和炭火,和之前相比,這已經是冷待。 羊元君輕輕頷首。 李乙則行了平禮,先開口道:“寡人有事情需要林廷尉指道?!?/br> 林業(yè)綏垂眸不言。 掌心被人輕撓著,謝寶因反應過來,但是偏偏不讓他遂愿,嫣然一?。骸袄删ゾ褪牵覜]事。” 東宮的勝算比七大王要大。 林業(yè)綏輕嘆,轉過身看著女子,先應下了太子的邀約,但是在李乙已經往靜室走去后,他卻沒有動,緩緩走到她身前,身形把她整個人都罩住,抬手撫弄著明月珰,嘴角狎了一絲笑,喜怒不知,只聽低聲說道:“幼福便是如此報恩的?” 說完就露出一副溫和模樣向太子妃拱手作揖,然后抬腳去了靜室。 謝寶因扶穩(wěn)明月珰,前面離家出來時,她跟男子說不知道要怎么報答那份他幫自己治家的恩義,嘴上說他們是夫妻,心里卻記得這么清楚。 羊元君看了眼,只見女子嵬然不動,但是耳珰卻輕輕晃開,轉瞬又安于盤石,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她不再去糾結這些小事,太子仰仗于人,她也和善道:“夫人原來是想要和林廷尉去哪里,不如由我陪林夫人去?!?/br> “謄抄了些經文,想拿去燒與神仙,聊表誠心?!敝x寶因顧及君臣,始終落后女子半步,“要是太子妃愿意和我同去,神仙看見,大概也會多加眷顧?!?/br> 羊元君聞言,不由得笑了笑,她家中也有姊妹,以前也這么恣意閑話,想著想著就忍不住轉過身,輕擰了下女子臉頰:“我總算明白為什么當年世家夫人都要為自家子弟求娶你?!?/br> 她雖然經常待在東宮,但是世家的動向都一清二楚。 突然的親近讓謝寶因愣住,很快又面色如常,淺笑不應。 羊元君也回到太子妃的身份,莊重起來。 走下臺階,立在銀杏樹下面的時候,謝寶因抬頭看天,那里有一行候鳥在飛。 今日是白露,鴻雁南飛,玄鳥北歸。 靜室里面,博山爐中焚著淡雅的荀令十里香,乾道得知太子要用,早就已經擺好坐席、幾案以及熱湯。 李乙坐下后,行了平禮,以示謙卑,轉瞬又帶著帝王之氣,鏗鏘問道:“要是我想從東宮走到蘭臺宮,不知道該怎么做?!?/br> 鄭氏...只死一個鄭戎,怎么夠? 林業(yè)綏從容答道:“等蘭臺宮無主?!?/br> 李乙又問:“要是他不容孤去,又要怎么辦?!?/br> 這話已經是投石問路的意思。 “廢立太子,并非天子家事,何況殿下已經安然做了十六年的太子?!绷謽I(yè)綏執(zhí)起陶釜,分出兩盞熱湯,坦然告之,“太子既然已經定下,那就是關乎國本,輕易不能撼動,能撼動它的只有殿下的言行?!?/br> 當年太.祖北渡建鄴,在平天下后,南北世族爭權不下,都認為自己才是功臣,南方世族對太.祖生死相隨,一路護送至建鄴,而北方世族則助庶族出身的太.祖在建鄴站穩(wěn)腳跟。 此時,外亂尚未結束,太.祖無奈之下,只好放權王謝共治天下,換來內部安穩(wěn),于是便有更多世族也想分一杯羹,正值內亂外戰(zhàn)頻發(fā)之際,再次放權,往后幾位帝王皆效其法,慢慢形成如今局勢。 鄭氏要動東宮,可對其他世族來說,只要儲君不動他們的利益,是誰又何妨,但要是鄭氏妃子所生,他們氏族的權勢必定會有所消減。 李乙之所以能夠順利成為太子,多是因為王謝兩族的放權默認。 偏安一隅的泰山羊氏并不愿意參與進這些事情里面來,不管是今日的李乙還是往日的李璋,身后都沒有他們子弟的身影,因此才會一直有人猜測,或是因此,天子才不喜歡太子。 李乙說出心里最擔憂的事情:“但是陛下不喜歡寡人?!?/br> 林業(yè)綏飲下一口帶有澀香油腥等味的熱湯,神色自若:“陛下是天子,不喜歡殿下又如何?!?/br> 天子執(zhí)掌天下,心里要考慮的是天下這盤棋盤,他既然不愿意讓世族再繼續(xù)凌駕皇權,為了朝局,哪怕對太子已經到了厭惡的地步,也絕對不會輕易廢掉太子的。 畢竟七大王出身鄭氏。 “林廷尉難道忘了史書中漢太.祖的廢立太子之爭?”李乙冷冷出聲,提醒一聲,“那時候惠帝是因為有呂后的所護,所以才艱難的保住太子之位?!?/br> 現在誰又能保證天子不會因喜惡廢立,而且他還是個沒有母親的人,不會有人那么拼命來護他。 “惠帝仁愛,為戚姬不平,日夜都保護劉如意?!绷謽I(yè)綏半闔眼皮,嗤笑反詰,“殿下還覺得自己是惠帝嗎?” 既然不是惠帝,有沒有呂后保護都不重要 李乙飲盡熱湯,沒有應答。 惠帝仁弱,必須要依靠母親的保護,他是呂后,戚姬、劉如意都不會放過。 謝寶因在心里默默念著清靜經,立在爐鼎前把經文燒掉,這幾天夢見的都是五月端陽那日...賢淑妃起身來摸她肚子的情景,但是昨夜卻有所不同,在被賢淑妃用手摸過之后,她腹部瞬間就變得平坦。 現在想來,她才發(fā)現賢淑妃那天說的話也十分奇怪,七王妃雖然還沒有孩子,但是七大王十四歲就開蒙,王邸中的其他側室...早就已經生下好幾個子嗣,最為年長的都快六歲了。 “女君,小心手!” 謝寶因聞聲松手。 侍女趕緊走過來,拿手帕去擦女子指腹上面的灰燼。 隨后謝寶因走去旁邊的殿內,用溫水濯洗過雙手,問道:“太子妃哪里去了?!?/br> “前面有坤道前來請?zhí)渝瑧撌前ЙI皇后法會的事。”侍女答,“太子妃不想打擾女君?!?/br> 謝寶因若有所思的頷首,拿巾帕把掛在指尖上面的水珠擦去。 沒有多久,林業(yè)綏尋來。 歸家后,兩人用完晚食,盥洗好就上了臥榻。 想起白天在玄都觀的事情,躺下去的謝寶因抬眼瞧著還在坐著看竹簡的男子,她試探問道:“郎君是不是怪我?!?/br> 林業(yè)綏把竹簡卷起,伸手放去旁邊的矮床上面,陪她躺好:“幼福覺得我是怪你?” 謝寶因搖了搖頭,大著膽子,伸出指尖在男子眉間輕點。 玄都觀里,他從香煙裊裊中朝她走來,骨相像觀里所造的神,叫她想為他點一枚紅痣在眉間。 林業(yè)綏不知所以,等明白過來,啞然失笑,半撐起身子,抓過她手來細吻,再是唇角,然后再往下而去。 又是雨夜,蘭臺宮的殿脊不停地響著,長生殿里則被青銅燈架的火光所照亮。 婦人站在殿內,泣不成聲的說著一些話。 李璋聽完,眉頭皺成山川,只覺得越聽越荒謬,說什么五公主無后的話。 “你是不是魔怔了?!辩喃氁宦?,扔下玉匙,李璋憤而怒斥道,“竟然要我去生奪人子,你也是做母親的人,失去李月的死別都能夠讓你這么瘋癲了,何況還是生離的痛,你是要謝五娘去死?林從安更是九卿之一,你是不是我君臣二人離心離德才痛快!” 賢淑妃看到謝家五娘,就總是忍不住的會去想要是自己的女兒不死,這一切都該是她的,輪不到謝寶因來。 “陛下不是最愛五娘的嗎?”婦人想要再提十六前的那場宮宴,“如果不是那場端陽宴...” “你這是怪朕?要不是你硬要逼五娘回宮,怎么會讓她去了青城山,喪命在那里!”李璋不顧及殿外之人是否能聽見,高聲道,“是你害死了朕最疼愛的女兒!” 被天子這么一吼,賢淑妃馬上就收住哭聲,不敢再哭,因為面容保養(yǎng)得當,現在眼淚在臉上,所以看起來梨花帶雨,依稀能夠瞧出年輕時候的溫婉。 天子也愿意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