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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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居室,必然又是替十女郎受罰。 謝寶因回頭睨了眼,將手中紈扇遞過去,隨后提起裙擺上臺階,進了屋舍,只見謝珍果跪在地上抹著眼淚,范夫人跽在席上,扶持著憑幾撐頭,手中還握著藤條。 她開口輕喚:“阿娘?!?/br> 范夫人看過來,又望向跪在一側(cè)的幺女,聲音還帶著一絲動怒后的急喘:“你可知你小妹都干了些什么事?” 謝寶因這才仔細去看,八歲的孩童哭紅眼,膝蓋旁躺著一朵不知道從哪里摘來的花,髻上的紅色發(fā)帶也垂在身后。 還未開口,范夫人即刻冷下聲音,再沒有任何的溫情可言:“你身為阿姊可有盡到管教之責(zé)?” 謝寶因急忙跪下,不做任何的爭辯,垂頭認錯:“阿娘訓(xùn)斥的是,這些日子只顧著謄寫往生經(jīng),是我疏忽小妹了?!?/br> 范夫人高齡生下這個女兒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又不舍得對宗族事務(wù)撒手,于是謝珍果就在幾個乳媼的手里長大,有時擰不過這位女郎就會來請謝寶因過去,幾年來連范夫人都默認她對珍果擔(dān)有長姊責(zé)任。 “往生經(jīng)?” “那日阿娘哭著說夢見外祖母在黃泉受苦,我便想著替阿娘為外祖母謄寫百篇往生經(jīng),好安外祖母的神魂?!?/br> 尚在喪期的范夫人聽到此言,觸動了心弦,眼淚瞬間下來:“可憐你外祖母無法親眼瞧著你出嫁?!?/br> 謝寶因五歲被帶到范夫人身邊養(yǎng),有時回娘家也會帶上她,萬事都順著這個外祖母,哪怕流血也不吭半聲,她的孝心使得孫太夫人對這個不是親外孫女的女郎要更親厚。 說完這番話,思母的范夫人愈發(fā)悲慟,謝寶因是在三月過完的十七歲生辰,這三載來也已經(jīng)行完四禮,剩下的就只差請期禮和親迎禮。 哭完這一場,她也沒心思再管瑣事:“此事你替我處置,你小妹以后不能再出居室,那些唆使女郎不孝的奴也絕不能輕饒?!?/br> 謝寶因應(yīng)下,出去也帶上了謝珍果,又吩咐跪在院子里的仆婦侍女都先回紫薇院去,然后命人去請女醫(yī)來。 只有玉藻細心的趕緊小跑上臺階,彎腰拿帕子仔細拭去女郎裙裾上的灰塵。 女醫(yī)來過紫薇院后,留下些活血止痛的藥膏,謝寶因拿指腹蘸取了些,往謝珍果沒有留下傷痕的手臂上抹,細心勸誡:“夫人這幾月哭倒過多少回,你身為女兒不能為其分擔(dān)苦痛,也不應(yīng)再去加重,外祖母待你也極好,孝期為何不肅靜?!?/br> 謝珍果疼得呲牙,想躲又不敢:“可乳媼們都說沒事。” 謝寶因不言語,上完藥囑咐了些事項,用濕帕拭干凈指尖后,往庭院走去。 “阿姊?!敝x珍果想起阿娘范夫人說的話,嚇得趕緊跑到自己阿姊面前,為那些人求情,“其實還是我自己的錯,若我不起這種心思,乳媼們也不會趨附于我。 ” 謝寶因愈加確定是禍起蕭墻,稍微一點邪念,只要有人在旁添把火就能竄成燃原之勢,好在她還有善念。 她笑道:“我問你,‘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處者焉[4]’是何意?” “他們說女子不入仕為官,不必讀多少書,只要能認識幾個字就算好,可當(dāng)真是為入仕為官才讀書嗎?” “讀書是為明理識人,可你都讀到哪去了呢?” “理未學(xué)明,人識不清?!?/br> 謝寶因以為她還未學(xué)到這,只好又問:“你近來都讀了些什么?” 謝珍果支支吾吾半天,連半個字都難說出口。 謝寶因忽蹙眉,察覺異樣,跪坐在幾案前提筆在竹片之上寫下一字:“這是何字?” 她們這樣的士族女子并非是完全不能讀書,到了開蒙的年紀(jì)也會讀書識字,只是都大多讀些女則之類的書,若有閑暇時間去讀些詩詞歌賦也是可以的,以前族中也出過幾位才女,但世道已經(jīng)不同。 如今皆以婦德為先為重。 “小妹,你不識字?” 【作者有話說】 [1]小功:舊時喪服名,五服之第四等。其服以熟麻布制成,服期五月。外親為外祖父母、母舅、母姨等,均服之。 [2]大功:大功的喪期為九個月,喪服用本色熟麻布做成,面料比“齊衰”稍細。通常是為了叔伯父。伯叔母,堂兄弟,未嫁的堂姐妹,已嫁的姑姐妹,及出嫁的女兒為母親等服。 [3]飯疏食水飲:意思為吃的是粗食,喝的是白開水?!墩撜Z》里有這句。 [4]與人善居...整句:出自《孔子家語六本》 某男主:我什么時候能出場? 某荔枝:下一章就會有你的身影了。 【七月見~~~歡迎大家七月來參加寶因的婚禮(荔枝攜謝府全體鞠躬)】 第7章 服喪三年 在外面耳利的傅母聽見里面動靜,趕緊去喊來同在院里伺候的人,看見窗戶人影晃動,幾個全部都齊刷刷的跪了下來。 謝寶因施施然走出來,掃視一圈石階下,眼眸微垂,似是在心里思量著什么事情,轉(zhuǎn)瞬又抬起,走到長廊上,移了幾步后再也不動。 謝珍果有三位傅母,都是當(dāng)初范夫人千挑萬選出來照顧女兒的,現(xiàn)全都在這里跪著。 帶頭跪下的張傅母也不敢抬頭瞧,只覺得日頭下有一道纖細的人影罩著自己,像是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身上,便連呼氣都困難,額角的汗慢慢滲出頭發(fā),撐在地上的手掌也開始酸痛發(fā)脹起來。 已不知道過去多少時刻,頭頂才傳來如往常那般清爽的聲音,依舊帶著浸蜜的笑:“怎么都跪在這里?” 張傅母這才敢抬頭瞧上面站著的女郎,或是遠山芙蓉才更顯風(fēng)姿綽約,又是生的山眉水眼,半分怒色也不見,其實哪有那么嚇人。 她在心里直罵自己越老越膽小,待緩過勁來,又立馬做小伏低:“十女郎今日之過,皆是我們幾個沒勸住的錯,故特來向女郎領(lǐng)罰的?!?/br> 畢竟這位五女郎是出名的好性子,若此刻不老老實實的認錯領(lǐng)罰,待她走出這院子拿去范夫人那里說,這才是真的沒命活了。 去年范夫人那支賢淑妃親賜的鳳釵莫名丟了,查來查去最后查到劉老媼那里去,硬是連句話都不讓人申辯,直接差人把她打了出去,再送去官府以偷竊罪論處,奴仆偷主子的東西是大罪,量刑也比尋常百姓要重些,最后被徒刑三年,連著她那幾個兒女親戚都沒落下個好,以同謀為名一起移交了府衙。 “夫人今日為小妹動了氣,心中覺得是你們唆使女郎行不孝之事,要我仔細管管,說是絕不輕饒,可是非過錯都要找到主才能定?!敝x寶因字字道來,走下臺階,張傅母以為是來扶她,剛動了動手腳,女子卻是徑直走過,只帶動一縷微風(fēng)給她,“你們?nèi)粽鎰窳耍易詴シ蛉四抢镎f你們的好話,既已盡到自己的本分,那女郎的過錯何必要你們來擔(dān)?” 張傅母和其他兩人心中一喜,吊在心頭的這口氣還沒來得及松,又一口氣提了上來。 “只是你們也知道,我的話夫人未必能全信,到時親自來查,查到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不了我與幾位傅母一起領(lǐng)罰,但我到底是謝府的正經(jīng)女郎,身上還擔(dān)著一門陛下親賜的婚事,夫人縱使罵我怨我,我聽著捱著就是。至于幾位傅母,夫人便是要打要殺,那時與我又有什么干系?” 謝寶因鞋履輕移,轉(zhuǎn)身慢悠悠走上臺階,沿著長廊,欲要出庭院去,已是全然無情的模樣。 張傅母急忙抓住這最后的一根稻草,膝蓋和掌心就著地轉(zhuǎn)向站在長廊上的女子:“十女郎是有問過我,我想著已經(jīng)出了喪期,十女郎此時又是喜歡嬉戲的年紀(jì),應(yīng)該也是無妨的。” 昨日立了夏,天氣愈發(fā)熱起來,謝寶因從腰間扯出塊絹帕,擦著脖頸的汗,語氣十分冷淡:“本朝以孝治國,哪位先帝的謚號前沒有個孝字的,小妹雖然已經(jīng)脫孝,可夫人還在為孫太夫人服喪,夫人就不值得她孝順?不說今日,聽說還在孝期時也做過不少這樣的事,你們做傅母的算是她半個阿娘,她有什么不該做的,理應(yīng)規(guī)勸,規(guī)勸不行,再去告訴夫人就是,難道你們自己家中的孩子也是如此管教的?” 幾人大氣也不敢喘,互相扭頭瞧瞧對方,最后推了個人出來回:“女郎教訓(xùn)的是,日后我們定會好好規(guī)勸十女郎,斷不能再讓她出這等事,若再出...我們也不敢再求女郎饒過。” 謝寶因不接這茬,轉(zhuǎn)而狀似無意的問道:“小妹的開蒙先生是誰?” 不知過去幾瞬,三人豆大的汗垂直落在地上,推來推去也沒人應(yīng)答,因為十女郎壓根就沒有開蒙先生。 “小妹是夫人所生,你們竟也敢如此欺上瞞下?!敝x寶因冷眼睥睨著,一雙杏眼在開闔間沒了溫度,“我心中就是再想保住你們也難以做到?!?/br> “前年十女郎到了開蒙的年紀(jì),我也曾跟夫人說過請位先生的事,可夫人說...不必請?!睆埜的竾@息一聲,猶豫幾許才說后面的話,“說以后又不做博士諸生,讓我們于平日教育其認以常用的字即可,未來適人也能為正室夫人?!?/br> 也正是如此,謝珍果平日不讀書,也只有玩鬧的可以解悶,至于女紅這些士族貴女的樂趣她也不愛,只是當(dāng)著范夫人面時做做樣子。 謝寶因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年范夫人譏笑自己的話語,不禁啞笑,讓她們幾個起來后,自己也轉(zhuǎn)身回所居之處。 剛至中庭,玉藻就端來碗酥山,盯著女郎跪坐在席上悉數(shù)進口。 謝寶因也倚在隱囊上看起竹簡,這三載范夫人多發(fā)小病,便也放了些權(quán)讓她幫忙管理府內(nèi)事務(wù),多是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事,極為繁雜。 玉藻為此不少發(fā)牢sao,謝寶因卻不覺得有何大礙,不管是什么,多瞧瞧總是好的,繁雜小事多管管也益善,待她日后嫁去林氏,也能少被拿捏欺瞞。 “女郎。”玉藻從小廚房回來,瞧見女子眉頭還有憂思,嘆出口氣,“日后府中這些事能丟便丟開吧,左右都要嫁出去了?!?/br> 謝寶因會心一笑,她心中自然明白玉藻的意思,這已經(jīng)成為玉藻的心病,總覺得她這個女郎十幾載來都是謹言慎行的,何苦去掃別人門前雪把腳踩濕,何況還是夫人親生女郎的門前雪。 她放下竹簡,望向軒窗外的睡蓮:“小妹現(xiàn)今還能聽進我說的話,便是還能往回拉,只要這些日子加以矯正,日后必有所成。況且兒郎再如何不成器也有整個家底給他耗,可女郎不同,一旦嫁出去就再也沒有依仗,除非夫家于父族有益處,否則能靠的只有自己,倘若沒有半點本事手段,往后去夫家又要如何應(yīng)對那些妾侍和舅姑。 ” “事關(guān)她往后一生,要我怎么狠心撒手。” 玉藻只覺得還是她家女郎心太善,不滿的弱弱道:“但十女郎今日確實有些過?!?/br> 已經(jīng)不是頑劣,八歲的孩童早該明這些事理,但在五歲時還能拿糖水胡鬧就足以窺見今日的事情。 謝寶因重新拿起竹簡看:“夫人不是打過了?” 玉藻先是不解,然后恍然大悟,女郎那時是故意猶豫不進去的,范夫人一開始氣是真氣,可要想打那是假的,怒火一過就心疼起來了,畢竟是自己拼著性命生的,只是鬧到這么大若輕易收場,她孝順的名聲豈不像是笑話一場,便干脆繼續(xù)下去,等著她家女郎去請安。 但才打一下,女郎就進去了。 翌日去侍奉范夫人時,婦人在室內(nèi)為謝賢更衣束冠,謝寶因只好在中庭佇立頃刻,見阿翁出來,恭敬抬手行禮才進去。 隨侍對此已習(xí)慣,阿郎謝賢很少會管束家中事務(wù),皆是夫人來治理。 謝寶因陪著范夫人進食以后,被詢問到昨日紫薇院的事,她將只盛了寡水的油滴盞遞過去,溫順答復(fù):“三位傅母都認下是自己規(guī)勸不力,我本想借此嚴懲一番,可念及阿娘還在守孝,怕傷了阿娘福壽,于是便罰掉她們一年月錢,待尋好新的傅母再遣離小妹身邊,若有下次,那時打殺也不遲?!?/br> 范夫人聽后點頭,也沒多說什么,許是覺得近年自己身子不爽也有性格過于強硬的原因在,再加上阿娘去世,心里頭總擔(dān)心病再也好不起來,積些善也好。 “還有一事得跟你說聲。”范夫人拿水漱了漱口,偏頭吐在痰盂里后才緩緩開口,“博陵林是遣人來告之,他于前幾日已經(jīng)服喪從懷安觀歸家,待問卜宗廟后會將卜出的吉日送來?!?/br> 謝寶因應(yīng)下一聲,情緒淺淡,喜樂哀愁皆無。 三載前林業(yè)綏剛回建鄴時,兩家就互相交換過女郎與郎君的丹青,他們應(yīng)該于三載前完婚,婚事之所以會延期如此久,也是因為他突然提出要在懷安觀為五公主服喪三年,所以他們六禮所行緩慢。 范夫人和謝賢是相愛相知的少年夫妻,從未遇過別的女人,連李夫人都是由她提出納為側(cè)室,產(chǎn)下女郎以后,從此再未有過,因此在得知這件事后,倒憐惜的安慰謝寶因:“公主已逝,你去到博陵林氏即是正室夫人,不必為此介懷。” 對范夫人而言,沒有愛的女人不足為懼,即使有愛,只要用心將正室夫人做好就不用畏懼。 那時謝寶因垂眼,視線落在隨手拿來打發(fā)時間的一卷竹簡之上,竹片上書有“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謝寶因在范夫人身邊生活十二年,這位嫡母又豈能對她毫無影響。 她笑答:“怎會介懷?!?/br> 【作者有話說】 寶因:我又不愛他,有什么好介懷的。 男主因未出場不能發(fā)言。 第8章 見李夫人 六月廿二,林府遣了賓使前來告知選定的親迎吉日,并送來兩只大雁以全周禮,原是卜得七月廿五的日子,只是那時天氣還炎熱,再加上范夫人還在為母服喪,所以重新占卜問祖,最終婚期定在九月初二,并上告天子,得到允準(zhǔn)。 謝珍果知道謝寶因在家待不了多久便會去別人家里做新婦,或是思姐之情,吵著鬧著要搬去蟾宮院跟阿姊同吃同睡,范夫人沒有辦法只好同意。 謝賢也修書一封前往終南山,告誡阿姊即將出嫁,于是在外游學(xué)三年始終不愿歸家的的謝晉渠立即趕回建鄴,恰好是在團圓節(jié)那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