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只聽朱祁鈺嘆了口氣,道: “那年你跌了馬,朕心疼到骨子里,縱使你無法再生育,對你也是百般憐愛?!?/br> 唐貴妃以為他被打動,舉袖拭淚:“萬歲一向寵妾,妾——” “于是你就倚勢凌人?!敝炱钼暤穆曇舳溉蛔兝?。 望著他冰冷的目光,唐貴妃剛才的慶幸之心蕩然無存,變得惴惴不安: “萬、萬歲。” “水至清則無魚,朕不介意你平日里玩點小花樣有點小私心,但你應該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朱祁鈺緩緩俯下身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捏得她骨頭生疼,駭人的眼神似要將她吞了: “太子夭折,朕再無子嗣出生,都是你的手筆,對吧?” “不,不?!碧瀑F妃驚恐地搖頭,“就算借云燕一百個膽,云燕也不敢這么做呀!” 朱祁鈺無動于衷,目中依舊殺氣nongnong,唐貴妃嚇得花容失色,身子抖個不停。 柳尚儀忽地揚聲道:“萬歲明察,太子夭折那年貴妃尚未進宮,又怎會是她的手筆呢?” “對,對?!碧瀑F妃經她提醒,立馬想起如何為自己辯解,“萬歲再無子嗣出生,其中也包括云燕的呀,難道云燕墜馬,也是自己一手所為嗎?”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朱祁鈺遲疑起來,慢慢松開了她的下巴。 唐貴妃趁機一把抱住他的腿,哭道: “萬歲,萬歲,您當真一點舊情都不念嗎?” 朱祁鈺目中殺氣漸漸散去,冷哼一聲: “這次暫且饒了你,敢有下次,休怪朕翻臉無情!” 得他這句話,唐貴妃一顆心總算放下,像化掉的雪人般癱軟在地,后怕不已。 朱祁鈺轉過身來,朗聲下令: “貴妃唐氏,用人不慎險釀大禍,撤其協(xié)理六宮之權,交還與皇后。選侍柳氏,驕縱善妒,罰禁足一月,面壁思過。尚儀、司膳,居心不良禍亂宮闈,給我革了她們的職,各打兩百大板!” 四十大板都能要了人半條命,兩百大板還不得一命嗚呼? 司膳女官面如土色,哭喊道: “萬歲饒命,萬歲饒命呀。” 柳暮煙聞言,更是雙膝一軟,磕頭跪求: “姑姑年紀大了,如何經得起兩百大棍?請萬歲開恩!” “聒噪!快拖下去!” 杭皇后咳著下令,一眾內侍拽起柳尚儀和司膳,司膳女官兀自掙扎求饒,柳尚儀卻一聲不吭,任由內侍拖走自己,只在經過王尚食旁邊時,對之冷冷一笑。 王尚食面無表情,只當看不見。 兩人被拖出殿外,司膳女官的哭喊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殿內重歸安靜。 朱祁鈺目光如刀,冷冷掃視殿內: “爾等聽清楚了,這一次沐婕妤未傷到根本,朕且從輕處罰。以后誰再敢包藏禍心,在朕的子嗣上玩花樣,小心給你連根拔起誅你九族,到時候任你有再多說辭,朕也是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 “妾等不敢。” 杭皇后慌忙帶頭下跪,殿中呼啦啦跟著跪倒一片。 “記住?!敝炱钼曁匾忸┝颂瀑F妃一眼,“不管你有多受寵,地位有多高,也不要心存僥幸。朕連皇后都廢得,何況爾等?這后宮里,沒有誰是朕廢不得殺不得的!” “妾等謹遵圣諭,絕不敢越雷池一步。” 杭皇后帶頭表態(tài),伏拜在地。 余下眾人也跟念表態(tài),伏拜不起,一個個瑟瑟發(fā)抖,誠惶誠恐。 看到她們如此忌憚害怕,朱祁鈺總算滿意,漸漸平復了心情,瞥見一旁的青蘿,向杭皇后道: “朕知你身體不好,可這后宮事務繁雜,暫時無人可用,你就多勞心些,剩下的事看著辦吧。” “為萬歲分憂,妾自當義不容辭?!?/br> “你事務繁忙,又得靜養(yǎng),青蘿這邊,還是讓她回尚寢局吧?!?/br> “是?!?/br> 朱祁鈺又溫聲向青蘿道:“明日痊愈了,記得來向皇后謝個恩?!?/br> “是?!?/br> “好了?!敝炱钼晹[擺手,“夜已深,都各自散了罷?!?/br> “是?!?/br> ***** 回到尚寢局,一關上房門,綠竹便掏出先前青蘿塞給她的布團,來到窗臺的盆栽前,抖落開來,一團花粉傾瀉而出,瀑布一般灑在花盆里。 綠竹揀了根木棍,將花粉埋在泥土里,一陣慶幸: “還好那次從欽安殿回來,發(fā)現(xiàn)你碰到紅梅花粉就會起紅疹,不然還得想別的招?!?/br> “可不是?要是不能吃海鮮,我得多虧呀。”青蘿笑著走到火爐前烤起手來,“對了,我算是明白你先前為何要想法晉升司膳女官了?!?/br> “哦?” “只有讓她晉升,風頭直逼王尚食,才能挑起她們之間的矛盾,讓她們自己斗起來。若內應是王尚食呢,司膳女官為了取代她,便會想法抓她的小辮;若內應是司膳女官呢,王尚食為了保住自己的職位,也會想法去找她的把柄。所以,我們呢,無需去查到底她們誰是內應,只需給出一個由頭,那個不是內應的人,自會費心尋找證據(jù),替我們揪出來?!?/br> “正解?!?/br> 綠竹微笑頷首,埋好了花粉,放下木棍,也來到火爐前取暖。 “不過我沒想到,王尚食的動作如此之快,前腳剛傳完話,后腳證據(jù)就遞了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