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姑娘,沐姑娘,初選人多,房間有限,委屈兩位姑娘擠一擠,待復(fù)選之后,再給你們安排單獨的房間?!?/br> “多謝公公?!?/br> 月人行禮道謝,柳暮煙雖心中不快,但也跟著福了一福。 小宦又引著青蘿向后走去,轉(zhuǎn)過角門,來到一間偏房前。 “這便是姑娘的住處?!?/br> 青蘿探頭一看,這偏房跟剛才的正房正好相反,背陰潮濕,只有兩張硬梆梆的板床、一個破舊的方桌、一只長了綠毛的銅盆,寒酸到家了。 不但沒有檀香花草,還鄰著茅廁,臭不可聞。 “這、這房子與房子的差別也太大了吧。”青蘿用袖遮鼻。 “是呀,因為人與人的差別也大嘛?!毙』抡Z出嘲諷,“什么樣的鍋配什么樣的蓋,什么樣的人,便也配什么樣的房?!?/br> “勢利鬼,不給錢就不推磨?!鼻嗵}小聲罵。 “呵,您還是小心半夜鬼敲門吧?!闭f完,小宦拂袖離去。 “狗眼看人低!” 青蘿沖著他的背影憤憤跺腳。 “既來之,則安之?!?/br> 一個清柔的聲音傳來。 與之伴隨的,還有清淡的花香。 青蘿循聲望去,是一名與她年紀(jì)相仿的少女。 那少女著一襲月白色長袍,抱著一束剛折好的桂花,立在回廊下的竹影里。 容貌清麗無匹,氣質(zhì)清冷出塵。 其時天色已暗,傾瀉的月光如一層輕柔的白紗籠在她的身上,泛著淡淡光華。 朦朦朧朧,清清淺淺。 似一幅意境悠遠(yuǎn)的畫卷。 如果說沐月人是人間富貴花,那這女子該是天上月中仙。 一時之間,她竟分不出兩人究竟誰更美。 只是這般美人,怎會也分到這偏僻小房呢? 正疑惑著,那美人緩步從暗影里走出: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何苦與他們一般見識?” 離得近了,青蘿方看清她的臉龐,單論五官而言,秀美絕倫,遠(yuǎn)比柳暮煙精致。 可惜的是,膚色卻暗淡無光,尤其是兩個明顯的黑眼圈,顯得人疲憊無力,精神萎靡。 適才她立在樹下,有月光籠罩,自帶一層白色光暈,遮住了暗淡的膚色?,F(xiàn)在離了月光,問題便一下暴露出來。 青蘿心中不免為她惋惜:好好的美人胚子,吃了營養(yǎng)不良的虧。 “不如知命樂天,仁者不憂?!?/br> 清冷少女淡淡說完,徑自走進(jìn)房內(nèi),青蘿也跟了進(jìn)去。 房內(nèi)的兩張床,一張挨著門口,離茅廁最近,臭味不絕;一張臨著窗戶,與外院相連,空氣要好的多,只是上面卻放著一個包袱,想是那清冷少女先到,占了此床位。 此時清冷少女完全不知青蘿心里已打起了小算盤,專心地用帶子捆在花枝根部做成花束,立在方桌上。 青蘿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計上心頭,身子忽地晃了一下,一手撐住墻壁,一手扶住腦袋,極其虛弱的模樣: “哎呦呦,疼死我了?!?/br> 清冷少女聞聲立馬到她跟前:“怎么了?” “許是旅途勞累,顛簸得久了,我這頭昏腦脹的,站都站都不穩(wěn)?!?/br> 青蘿握住她的手,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道: “好jiejie,你可不可以讓出這床,給我透透氣?” 清冷少女微微一怔,笑了一下:“好?!?/br> 青蘿立馬擠出乖巧的笑容:“jiejie你人真好,我這是幾輩子修來的運氣,剛來此地,就能碰到你這樣好心的人兒?!?/br> 這是她混跡市集十幾年修來的本事,扮慘賣乖,再配上她那雙無辜水靈的大眼睛,那些圍觀的顧客最吃她這一套,銅子嘩嘩的扔。 這清冷少女顯然也很吃這一套,二話不說便來扶青蘿,只是看起來像是沒伺候過人,動作比較粗魯大意,在攙她的時候,碰掉了她腰間的荷包都不知道。 “哎,荷包!”青蘿連忙出聲提醒。 “???” 清冷少女一轉(zhuǎn)身,腳尖剛好踢到荷包,還一腳給踢進(jìn)了床底,低頭再去看時,地面已空無一物,懵臉看向青蘿: “什么荷包?” “哎呀!” 青蘿不及向她解釋,俯身趴在地上,便往床底下去抓荷包。 她原本有兩個錢袋,一個是元員外所贈,讓她送給了老丁頭,還有一個是內(nèi)監(jiān)給的銀幣,是她現(xiàn)在所有身家,萬萬不能丟了。 摸了好一會兒,總算摸到了荷包,她剛松了口氣,抬頭間卻見那清冷少女抱著雙臂,唇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動作很麻利嘛,頭不昏了?腦不脹了?” 第6章 尚儀 青蘿瞬間明白過來:“你,你故意的!” “彼此彼此,人不欺我,我不欺人?!鼻謇渖倥淅淦沉怂谎?,往床邊一坐,從包袱里翻出一本書,安靜的翻閱起來。 乖乖嘞,狐貍碰上狐貍祖宗,今天遇到硬茬了! 青蘿自認(rèn)倒霉,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自我安慰道: “罷了罷了,以前跟老丁頭什么苦沒吃過?破廟茅棚住過,荒山野嶺宿過,相比之下,這房子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簡直是神仙洞府!” 說完,她釋然地笑了一下,抱起包袱往那硬邦邦的床上一躺,晃起兩只小腳丫,哼起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