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有用吧！”

    沙德不明所以，肅然起敬，很是崇拜地用星星眼看他：“嗯嗯！”

    阿扎爾簡直想和庫爾圖瓦這狗男人絕交了。

    他們下訓(xùn)后也最終沒能成功看望科斯塔，對方非常沮喪和尷尬，不愿意見隊友，就連他們的問候短信也基本是他的家人幫忙回復(fù)的。這也是人之常情，換成自己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間因為拿腳接瓶子砸成這樣，很多人捫心自問他們會用另一只腳原地?fù)競€洞出來把自己埋進(jìn)去的，不怪人家科斯塔不想見人。沙德坐在庫爾圖瓦車上，原本他們都開了一半了，這一會兒只好折返回頭。沙德乖乖地?fù)Q導(dǎo)航，庫爾圖瓦卻短暫地松開左手把手機從他手里拔掉，息屏丟到一旁：“去我家住一晚?！?/br>
    “啊？”沙德又感覺自己聽不懂英語了。

    “啊什么啊?！睅鞝枅D瓦直視前方，壓根不看他，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你房子繞路，我家近，不想送你回去了?！?/br>
    說著，他按了兩下喇叭，瀟灑而輕巧、但也毫無必要地超了個車，留下后面的車主嚇一跳，不懂一直在自己屁|股后頭好好跟車的這家伙忽然發(fā)什么癲。

    沙德是經(jīng)常來庫爾圖瓦家里的，但從來沒留宿過。球員們畢竟不再是青少年了，特意邀請隊友來家里過夜的時候很少。不過沙德又不懂，他從小到大都會被別人說頭腦古怪，一直沒什么朋友，自然也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有什么隱形的社交規(guī)則。住一晚就住一晚好了，反正庫爾圖瓦又不會少他一件新睡衣一條新短褲穿，沙德沒心沒肺的，進(jìn)門就忙著和庫爾圖瓦家里的三條小狗玩。

    比利時人簡單打理下、換了家居服下樓時，只先看到一個蓬松的被暖黃燈照得很柔軟光亮的發(fā)頂。沙德正盤腿坐在地毯上替蝴蝶犬梳毛、給比熊擦淚痕，嘴里卻忙著和小博美講話。

    溫柔又輕快的俄語或者克羅地亞語，反正他都一個字也聽不懂。庫爾圖瓦撇了撇嘴，咳了一下，沙德竟還不理他，眼睛全黏小狗身上；這三個吃里扒外的小東西也是，沙德一來就貼著撒嬌，裝模作樣，平時趁他不在家啃沙發(fā)的時候它們可不是這么無辜的！

    他開始暗暗生氣了，先把牛奶煮上，而后就理直氣壯地走了過來，把正撒嬌舔沙德手心的小狗往兩邊一撥，換成自己坐下。

    小狗們忽然原地那么遠(yuǎn)，暈頭暈?zāi)X地在地板上轉(zhuǎn)了兩圈才把頭又轉(zhuǎn)對方向，不懂自己怎么就從客人的腿上下來了。它們搖著尾巴發(fā)出小小的撒嬌的嚶叫，又試圖拱到沙德腿彎里來，然后被親主人的大手三只一起一把頭撈走，徹底丟開。

    雖然說把它們趕走了，但庫爾圖瓦也沒有要和沙德特意說什么。他們倆待在一起的時候經(jīng)常是這樣，只是胳膊挨著胳膊并肩坐著，除非要一起打游戲，否則就是各做各的事。沙德一般是在學(xué)英語，而庫爾圖瓦往往在沉浸式地網(wǎng)上沖浪，看到什么想要和人說的才會給沙德看。對方經(jīng)?？床欢?，但是會超級捧場，總是很認(rèn)真，于是他感到愉悅，繼續(xù)沉浸式瀏覽。

    庫爾圖瓦還會無意識地去摸摸沙德的頭毛，手掌按在沙德后脖頸處，修長的手指在發(fā)絲間穿行，指腹輕輕按壓過他的頭皮，一遍又一遍。極其偶爾的情況下，他能帶走一根頭發(fā)。沙德是黑發(fā)，但舉起來透光時不是那種金屬般的實心顏色，而是灰棕色，溫柔的顏色，軟軟的發(fā)質(zhì)，有種無法言喻的小動物感。

    “看。”庫爾圖瓦就要故意欺負(fù)他，把頭發(fā)攤在手心，展示給他看：“你像狗一樣掉毛?！?/br>
    要是阿扎爾在這里肯定要罵他臭不要臉，明明就是他薅資本主義羊毛硬薅下來的！但沙德就沒有這么機敏，他只會從一大堆怎么也記不住的單詞以及由單詞產(chǎn)生的天馬行空的聯(lián)想中慢吞吞回到現(xiàn)實世界，捂住腦袋，慢慢鼓起臉頰，費解地盯著頭發(fā)，有點不懂它怎么會在自己毫無感覺的時候就這么掉下來，努力反駁：“……不是，掉毛……不是……”

    明明根本說不出樂趣在哪里，但庫爾圖瓦就是覺得巨好玩，看到沙德這個表情他就想笑，恨不得在他臉上咬一大口，于是他樂此不疲。沙德能坐很久，但庫爾圖瓦一會兒就懶了，總是想躺到沙發(fā)或者地毯上，把沙德擠到角落，直到對方?jīng)]辦法，會讓他躺在他的腿上為止。離這么近的話就能聞到甜點以外的味道了，衣服上殘留的極寡淡的一點向日葵味洗衣劑的香氣，在布料下溫?zé)峋o致肌膚的熱度中升騰，讓他仿佛是日頭下迷路在花田里了。

    聽沙德偶爾會露出的一兩句輕聲復(fù)讀，帶著生澀感的英語，像雪花落到鐵欄桿上。

    但今天他還是第一次真放了手機有點昏昏欲睡，聞到牛奶煮開后靜謐的香味，依然懶得起來去倒。沙德今天的學(xué)習(xí)材料才看了五分之一，生詞太多，實在不認(rèn)識。這些學(xué)習(xí)app是按記憶曲線設(shè)計的，每天要復(fù)習(xí)很多，沙德總學(xué)不完，于是欠了高利貸一樣利滾利，到了每周要去上課的時候，老師查看完他的自學(xué)進(jìn)度就會滿臉無奈。

    沙德只好努力。萬幸他學(xué)得雖然慢，卻不煩躁，一邊看單詞一邊在腦子里編了八百個毫無邏輯的故事，像在玩一樣，自己能樂一整晚。學(xué)得再慢，現(xiàn)在他也還是會了許多，比剛來時好太多，沙德高興又滿足，并不責(zé)怪自己。這一會兒又是慢慢地已經(jīng)看掉了好多，他很開心，剛挪開手機，就愣住了——庫爾圖瓦躺在他腿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