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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香撥 第38節(jié)

    皇甫南回過味來,臉上泛起紅霞,把臉扭向了車窗。外頭的翁公孺在馬上心事重重,馬蹄別進了石縫,一個趔趄,險些把他摔到地上,翁公孺忙狼狽地拽住韁繩?;矢δ虾龅溃骸凹热辉缰郎磉呌屑氉?,你卻從來不疑心他。”

    李靈鈞頓了頓,說:“他知道薛厚的許多機要,還有用處?!豹M長的眼尾,往外淡淡一瞟,“皇甫佶扮成俘虜混進邏些,又偷襲無憂城,和韋康元里應外合,這些事情薛厚并沒有跟陛下事先稟告。只是他這一戰(zhàn)有功,陛下暫且不好追究而已?!?/br>
    涉及到了皇甫佶,皇甫南不禁替他辯解了一句,“事急從權(quán),戰(zhàn)情貽誤不得呀?!?/br>
    李靈鈞抬眼對她微笑,“對協(xié)察使離間計,是皇甫佶托你的手辦的。他好像一向?qū)δ?,比對我要坦誠點?!彼孟癫唤?jīng)意地說了一句,“你和他之間,還有什么事,是瞞著我的嗎?”

    皇甫南望住他不動,“你查細作,查到我身上來了?”

    李靈鈞挑眉,“無稽之談?!币簿桶堰@個話題擱置。但對于皇甫達奚這封信,要怎么措辭,又很躊躇,半晌,他頭疼地丟下筆,對皇甫南不懷好意地一笑,皇甫南還沒反應過來,給他從腰上一拖,困在身下。車里很狹窄,兩個人都難動彈,四肢纏在一起,李靈鈞的眼神變得含情脈脈,手指從皇甫南的臉上劃過,他笑著說了一句:“雪里溫柔,水邊明秀,何須借春工?”

    皇甫南道:“好聽的話也不少,為什么對著伯父,就詞窮了?”

    她看出他那副窘迫的樣了。李靈鈞也不在乎,在她下頜不輕不重地捏了一記,說:“泰山巖巖,魯邦所瞻。當今以仁孝治天下,敢不敬泰山神?”

    皇甫南嘴邊溢出一絲笑,臉頰到耳畔都染了胭脂色。李靈鈞的手指落到她的衣領(lǐng)上,停了停,他又把她腰間掛的那些琳瑯物事擺弄了一會,說:“那把刀沒有了?!?/br>
    皇甫南反道:“跟你在一起,留著刀還有什么用處嗎?”

    李靈鈞莞爾地看著她,正色道:“見了六郎,你可以提點提點他。你跟他說話,可能比別人管用。”

    皇甫南眼眸流轉(zhuǎn),笑道:“我說過,你想要從我這得到更多,就得給我更多才行。”

    李靈鈞道:“難道郡王妃之位,還不夠嗎?”

    皇甫南嗔道:“蜀王殿下還沒有點頭呀?!彼滞圃谒绨蛏希鹕?。

    李靈鈞沒有讓開,他把她的手按在胸前?!斑@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彼o靜地看著她,“有別人碰過你嗎?”

    皇甫南一怔,“碰過怎么樣,沒碰過又怎么樣?”

    “以前不怎么樣,”李靈鈞的臉上沒有笑,“以后,我不會放過他?!?/br>
    皇甫南手指不動,感受著他胸口微微的起伏,他還沒有完全恢復,但眼里已經(jīng)有了逼人的銳氣,皇甫南掙開,把手攬住他的后頸,臉也柔軟地依偎在了他肩膀上,“那我要郎君以后只有我一個人,不管是做郡王、親王,還是皇帝,都只有我一個人呢?”

    李靈鈞不假思索,“我說過,絕不會讓你居于任何人之下?!?/br>
    皇甫南不作聲了,李靈鈞等了一會,無奈地一笑,他重重地在她嘴唇上親了一口,說:“吝嗇的女人?!狈砰_皇甫南,伸個懶腰,“我松松筋骨?!北阆铝塑?,和翁公孺并肩騎上馬。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翁公孺的嘴里又吐出了烏爨兩個字。

    皇甫南起身,把鬢發(fā)理好,蹙眉望向車窗外。

    “快到無憂城了!”翁公孺的聲音很振奮。

    透進車內(nèi)的陽光黯淡了,皇甫南把車簾卷起,看見怒放的藍花楹,遮天蔽野的,紫瑩瑩,霧濛濛。到川西了,山綠了,天高了,熱巴和折嘎流浪藝人們衣袖上繡的花鳥也鮮亮了?!皢鑶栲洁健焙J笙吹起來了。

    皇甫南把車窗都整個推開,目光在山坡上、田壟上仔細小心地搜尋,阿普篤慕跟了一路,徹底沒影了。他準是鉆進山腳的堡寨里,跟爨兵們往南面的龍尾關(guān)去了。

    他一聲不吭,跟著她干什么呢?難道怕她給老虎吃了?

    到了驛館,皇甫南多少有點心不在焉。她梳洗過,擦干頭發(fā)和身子,兩個老媼把浴斛抬走。自從李靈鈞被人投毒,沿途的戒備就森嚴了,偌大的驛館里被趕得不剩幾個閑雜人。對面李靈鈞的寢房里還亮著燈,是韋康元的部將聞訊來謁見了。

    皇甫南坐在榻邊,又把袴管卷起來了。銀鐲襯著雪白的皮,是像鐐銬,溫溫熱熱的擠壓著血脈。爨人用它鎮(zhèn)魂,也用它定情。

    燈花閃了閃,皇甫南一抬眼,驚呆了,有人影從房梁上跳下來,她剛猝然起身,就被狠狠地一把抱住了,皇甫南被撞得跌坐回去,銀鐲把踝骨磕得生疼,“你……”

    阿普幾乎貼著她的嘴巴,輕“噓”一聲,湊身把油燈吹滅了。

    還沒來得及適應突然的黑暗,兩人都僵著,感覺胳膊底下的人沒怎么掙扎,阿普手摸上了皇甫南的臉,娟秀的眉毛是彎彎地舒展著,沒有皺成一團,但也沒有笑,她奇異地安靜。阿普忍不住要捏她的臉,虎口立即被她尖利的牙齒咬了一口。

    她下嘴沒留情,換成別人,得疼得跳起來。阿普沒動,皇甫南感覺到他笑得挺開心,“你們怎么走得這么慢?”他一張嘴,言語更惡劣,“是東陽郡王快死了嗎?”

    他的手腕還湊在她嘴邊,巴不得給她多咬幾口似的,沒臉沒皮。想到他一直無聲無息地伏在梁上,她還在底下毫不知情的擦洗,皇甫南臉就熱了。把他那亂摸亂捏的手推開,“沒死?!彼淅涞卣f,聞到了阿普身上草木和露水的氣息,“你這段時間,都風餐露宿嗎?”她心里想:傻子。

    “我跟著你呢,你們在哪落腳,我就在哪落腳?!彼镁o,把皇甫南和李靈鈞耳鬢廝磨的情景也一幕不落,心里有氣。眼前皇甫南的輪廓漸漸清晰了,阿普捏住她的臉,使勁一擰,“你不聽話。”打又打不得,吵也不是時候,他只好粗暴地用手背擦她的嘴,擦得皇甫南嘴皮都發(fā)燙了。

    “我不用聽你的話?!被矢δ隙愕揭贿叄雁y鐲捋下來。剛才皇甫南在燈下的舉動,他看見了,也懂了,阿普一把將她的手攥住,“不許摘,”他命令道,還把她的袴管拽下來,嚴嚴實實地蓋住,“都說給你了啊,你骨頭太輕了,要壓一壓,別叫鬼差把你背走?!?/br>
    皇甫南心里一跳,更不肯了,“你還是把自己的小命看好吧,”她不由分說,把捋下的銀鐲塞到阿普手里,不耐煩的推搡著他,“你快走,別叫人看見?!?/br>
    阿普又把她抱住了,腳下生根似的推不動,“那你得跟我一起走?!彼阉念^發(fā)拂到耳后,在她臉頰上摩挲著,“阿姹,你是不是怕李靈鈞派人來追殺我?我不怕。我就一直跟著你,直到你乖乖跟我回烏爨?!彼赜谐芍?,“等回了烏爨,什么漢人,吐蕃人,都碰不到咱們了?!?/br>
    “回烏爨干什么?”她把他掙開,“你就算跟我到長安,都沒有用,到時你可別怪我害你?!?/br>
    阿普一怔,“你不要達惹姑姑了嗎?那你為什么跟我去吐蕃?”

    “我去吐蕃不是為了你?!被矢δ嫌蟹N平靜的決絕,“我還會去找我娘,但不是現(xiàn)在,反正跟你沒關(guān)系?!?/br>
    “沒關(guān)系?”阿普又急又氣,“你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嫁給我了……”

    “早不算數(shù)了。你不也照樣去向德吉求婚了嗎?”皇甫南直勾勾地瞪著他,“我要做郡王妃,王妃,皇后?;貫蹯?,除了給你當女人,你還能給我什么?”

    “我把一顆心都給你,還不夠嗎?”

    “你的心?”皇甫南坐回榻邊冷笑,“人心是血rou長的,不是金子打的,也會舊,也會冷,我要一顆心有什么用?”

    “阿姹,”阿普走到榻前,還想去拉她,“阿蘇已經(jīng)走了,我沒有兄弟了,我不準你也離開……”

    阿蘇拉則,皇甫南肩膀一縮,她躲開了。話越說,越纏不清。外頭有侍衛(wèi)送韋康元的部將到院子了,刀劍把鎧甲撞得喀嚓響?;矢δ厦搅擞蜔舻牡着_,她冷臉威脅他,“你快走,不走我叫人了。他早就想殺你了?!?/br>
    阿普聲音也沉了,他定定地站著,“好啊,你叫他來,讓他來殺我?!?/br>
    皇甫南把火折握在手里,猶豫不決,她哀愁地看著他,“我的心不在烏爨,你就算幫我綁回去,總有一天我還會走,何必呢?”

    “你不愿意要我的心,為什么要他的?就因為他姓李,我只是個南蠻?”

    皇甫南低頭不語。

    阿普沉默了,他的黑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痛楚,“阿姹,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回了烏爨,以后再也不會去長安了,我們就跟再沒遇到過,我也當你死了,你不要后悔?!?/br>
    “我……我不后悔?!?/br>
    阿普慢慢地退后,轉(zhuǎn)身就走。

    跳墻離開驛館,一口氣走到山腳,還沒靠近樹下,阿普停住了腳。

    他拴在樹下的馬不見了,無風無雨的夜晚,枝頭怒放的藍花楹卻莫名凋零了,散亂地鋪在地上。

    阿普轉(zhuǎn)過身,望向來路,樹影里有劍光抖動,不留心看,還當是月輝。

    他被人埋伏了。

    第56章 撥雪尋春(二十二)

    皇甫南愣怔著,把油燈點亮。 腳鐲還在燈臺旁閃著淡淡銀輝,她忙抓起來追出去,只有燈籠在房檐下輕輕晃動,早沒了阿普的身影。 在夜深人靜的回廊上徘徊著,她瞟見了李靈鈞緊閉的房門,那里有一陣沒響動了?;矢δ弦苫罅?,她腳步越來越輕,到了門口,雙手試探著一推,房里沒有人。 沿著回廊,在隔壁的廡房依次聆聽,廡房里的侍衛(wèi)們也都不見蹤影。 就算去送客,這也有一陣了。 皇甫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拔腳就往馬廄跑。趁著夜色摸到韁繩,皇甫南牽馬出了驛館的門,一邊去官道,一邊往山腳。月亮隱在云層下,路的盡頭黑得蒼茫。 她果斷地騎上馬,“駕”一聲低斥,沖進了夜色里。 阿普篤慕咬著牙爬了起來。 埋伏的人有七八個,都是好手,有些還是他在京都御前打過交道的,但沒人手下留情,他的肩膀上、腿上,都受了刀傷,汩汩的血往外涌。 阿普是受過疼的,被老畢摩的荊刺慢條斯理地往皮rou里扎,被各羅蘇疾風驟雨似的鞭子抽,他都沒有哼過一聲。薩薩說,他皮糙rou厚得不像個貴族,是個賤骨頭。和這七八個人周旋,他累得像小時候跟娃子們翻了七八座山,游過七八條河,瘋玩過一整天,連根指頭都懶得抬起來了。 已經(jīng)感覺不到徹骨的疼,每次一掙扎,他的眼前就要眩暈半晌。徹底脫力了,后背靠到樹,阿普一屁股坐在地上。 朦朧的視線里還有火把和刀光在晃。這不是云南王府的青松毛席,或是洱河畔的蘆葦叢,可以讓他一頭栽進去,沉酣地睡上一大覺。 阿普甩了甩腦袋,摸到了一把被血浸濕的藍花楹,他費勁地撐起眼皮,又把刀柄握起來了。 都是年輕的武將,大概是被他的頑抗和倔犟震懾了,或是為東陽郡王的痛下殺手而困惑了。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呢?大家遲疑了。 李靈鈞的衣袍擺動著,他到了阿普面前。 為韋康元的人來謁見,他換過了冕服和金冠,衣擺上繡的章紋繁麗得炫目。這是代表著無上的權(quán)柄,八方萬物,照臨光明。 阿普抬眼,看見了李靈鈞一張冷淡的臉,空著的兩只手。他沒有言語,也不需要親自動手。 “你………

    皇甫南愣怔著,把油燈點亮。

    腳鐲還在燈臺旁閃著淡淡銀輝,她忙抓起來追出去,只有燈籠在房檐下輕輕晃動,早沒了阿普的身影。

    在夜深人靜的回廊上徘徊著,她瞟見了李靈鈞緊閉的房門,那里有一陣沒響動了?;矢δ弦苫罅耍_步越來越輕,到了門口,雙手試探著一推,房里沒有人。

    沿著回廊,在隔壁的廡房依次聆聽,廡房里的侍衛(wèi)們也都不見蹤影。

    就算去送客,這也有一陣了。

    皇甫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拔腳就往馬廄跑。趁著夜色摸到韁繩,皇甫南牽馬出了驛館的門,一邊去官道,一邊往山腳。月亮隱在云層下,路的盡頭黑得蒼茫。

    她果斷地騎上馬,“駕”一聲低斥,沖進了夜色里。

    阿普篤慕咬著牙爬了起來。

    埋伏的人有七八個,都是好手,有些還是他在京都御前打過交道的,但沒人手下留情,他的肩膀上、腿上,都受了刀傷,汩汩的血往外涌。

    阿普是受過疼的,被老畢摩的荊刺慢條斯理地往皮rou里扎,被各羅蘇疾風驟雨似的鞭子抽,他都沒有哼過一聲。薩薩說,他皮糙rou厚得不像個貴族,是個賤骨頭。和這七八個人周旋,他累得像小時候跟娃子們翻了七八座山,游過七八條河,瘋玩過一整天,連根指頭都懶得抬起來了。

    已經(jīng)感覺不到徹骨的疼,每次一掙扎,他的眼前就要眩暈半晌。徹底脫力了,后背靠到樹,阿普一屁股坐在地上。

    朦朧的視線里還有火把和刀光在晃。這不是云南王府的青松毛席,或是洱河畔的蘆葦叢,可以讓他一頭栽進去,沉酣地睡上一大覺。

    阿普甩了甩腦袋,摸到了一把被血浸濕的藍花楹,他費勁地撐起眼皮,又把刀柄握起來了。

    都是年輕的武將,大概是被他的頑抗和倔犟震懾了,或是為東陽郡王的痛下殺手而困惑了。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呢?大家遲疑了。

    李靈鈞的衣袍擺動著,他到了阿普面前。

    為韋康元的人來謁見,他換過了冕服和金冠,衣擺上繡的章紋繁麗得炫目。這是代表著無上的權(quán)柄,八方萬物,照臨光明。

    阿普抬眼,看見了李靈鈞一張冷淡的臉,空著的兩只手。他沒有言語,也不需要親自動手。

    “你……”

    阿普剛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李靈鈞從身邊侍衛(wèi)的手里奪過刀,抵在他胸口。刀是烏爨進貢的利刃,可以吹毛斷發(fā),阿普稍一挺起脊梁,殷紅的血透出了衣裳。

    他不愿阿普開口。

    阿普嘴里沒有吐出皇甫南的名字,他竟然還敢挑釁,“你……沒種?!?/br>
    “我有沒有種,不需要你知道?!崩铎`鈞眉毛也不動一下。體內(nèi)還有殘毒,他的臉色稍顯蒼白,但手下的力道,可以輕易地把阿普像只螞蟻般掐死。“從邏些到這兒,你多活了一個多月,還不知足,”李靈鈞冷笑,對于贊普地宮的事毫不避諱,“還要來搗亂,一個死字,你真是不知怎么寫?!?/br>
    阿普一張口,咳了血沫,刀握不住了,他扯著嘴巴笑,諷刺的話也斷斷續(xù)續(xù),“我蠻人,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皇甫佶,比你有種多了,起碼他敢單打獨斗……我看你們漢人的天下,遲早要改姓……”

    “找死?!崩铎`鈞沒跟他廢話,刀刃刺進了阿普的胸腔。他要一刀結(jié)果了他。

    馬蹄聲沖過來了,李靈鈞轉(zhuǎn)臉,看見幾只火把靠近,馬上的人都披甲胄,是去而復返的韋康元部將。看清眼前的情形,對方驚惶的臉色緩和了,“萬幸,”他下了馬,“鏗”一聲把刀歸鞘,“我剛走出沒多遠,聽說郡王被刺客偷襲,情勢危急,趕緊掉頭趕過來?!彼麥惤タ吹厣匣杷肋^去的阿普篤慕,“就這一個人?哪里來的刺客?膽子不小啊?!?/br>
    李靈鈞沒太理他,“沒有問出來,可能是想要劫財?shù)捏辟\。“

    “他是各羅蘇的兒子。”皇甫南突然插話,她也下了馬,站在暗處,聲音冷靜堅定。

    是她把韋康元的人引來的。

    李靈鈞盯了她一瞬,把臉轉(zhuǎn)開,“無憑無據(jù)。”

    皇甫南往前奔了兩步,驀的停住了,她的眼睛從李靈鈞的刀尖到了阿普篤慕的臉上。阿普整個人已經(jīng)被血染透了。

    “他背上有烏爨人的紋身,革袋里還有個金匣子?!?/br>
    李靈鈞的眸光倏的利了,他對皇甫南搖頭,語氣很冷,“你閉上嘴。”

    那部將已經(jīng)起了疑,道:“郡王請慢。”他走上前,用刀鞘在阿普篤慕衣裳里一翻,革帶早已被割斷了,刀鞘又到了他領(lǐng)口,微微一掀,背上有虎紋。

    劍川的漢官,對爨人的習俗不陌生。那部將忙把李靈鈞的刀攔住,“郡王,這人殺不得?!?/br>
    “他行刺我,為什么殺不得?”

    “爨兵還在劍川未退,”那部將掩飾著錯愕,說話很小心,“郡王誤傷了云南王的世子,叫韋使君如何跟爨人,跟陛下交代???”

    李靈鈞貌似在沉吟,“他自己一個人,不幸死了,各羅蘇怎么會知道?”

    對方卻很堅持,“他既然死在無憂城附近,使君就脫不了干系。” 他聲音低了,是警告,“光今天在場的,就這么多雙眼睛,郡王,世上可沒有不透風的墻??ね跸胱屖裢醯钕乱踩巧舷酉秵??”

    提到蜀王,李靈鈞的臉色松動了,“有道理?!蹦遣繉⑺煽跉?,剛放手的瞬間,刀刃深深刺入阿普篤慕的胸腔,李靈鈞的手腕一旋,還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