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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欄女兒奮斗記 第22節(jié)

    只是一進(jìn)門,玉娘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眾人皆神情凝重,面色昏沉,就連陶仲賓也沒心思和六巧打趣,只把陶叔謙拉到窗戶邊上,兄弟倆不知說些什么,見著玉娘她們過來也只點了點頭,依舊和人說著正事。

    玉娘就攔下了福娘,讓她這會子別去找人,且先跟著自己看看局面。

    玉娘全場看了一圈,找上了坐在席邊為人倒酒的珍珍,背后戳著她小聲詢問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珍珍見花老爺在與旁人交談,并沒注意到她,她便放下酒壺帶著玉娘走到邊上道:“你們來的遲沒聽見,這一批南來的船主上都去了,聽說長安急缺好面料,搜羅了幾十船呢,可哪想才賣就發(fā)現(xiàn),之前南邊一季的綾羅綢緞全在都中商行手里?!?/br>
    “物以稀為貴,這樣一窩蜂的出貨,那價格可不就全跌下來了?”玉娘道了聲不好,也是知道市場原理的,饒是絲綢再珍貴,可市面上一下子出現(xiàn)了過多,又是高檔貨色尋常百姓買不起,價格多少會被壓下來些。

    “可不是,”珍珍示意玉娘往席上看看,“這里有些客人怕是咱們往后就見不著面了,白香多半以后也不會來,錢老爺和谷老爺不是也往江南那邊湊份子做生意嗎,還找了一個姓秦的小船主,只怕他們?nèi)齻€要虧慘了。”

    有些人把家里壓箱底的錢都拿出來了,就指著這回掙個大的,沒想到那前頭的小道消息全是別人放的風(fēng),高價賣了他們不算,現(xiàn)在又把貨物大批量放出壓低了價格,只怕等物跌的狠了,他們還要低價收購了,一批貨掙好幾回。

    這樣的消息,聽得今日來參加宴席的人個個都沒了精神,只勉強(qiáng)撐著和邊上人商議這回要虧多少,打算及時補(bǔ)救,哪知外面忽然撲通一聲,緊接著便是有人大喊:“不得了!何老爺跳河了!”

    屋里便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不約而同的沉默更讓人覺著可怕,寂靜得倒把外頭聲音聽得更清楚了,人群吵嚷,推桌倒椅,跑步呼喊,以及最后那呼天喊地的痛哭,聽得眾人后背發(fā)麻,冷汗浸浸。

    陶仲賓教著他堂弟,指著那條河道:“叔謙吶,看見了沒有,這就是把本錢全壓上的下場。我們是做生意,不要想著全賺,一桿子打完。你要曉得給自己留條后路,要不然,你瞧瞧,沒了后路只剩下走死路嘍?!?/br>
    老何雖然不是陶仲賓的好友,可也是縣城里有鋪子的商人,平日里陶叔謙在酒樓也見過面,記憶里是個很豪爽高聲的紅臉漢子,卻不想再見面時,已經(jīng)不出聲了。

    陶叔謙也是頭回見到死人的場景,蒼白著臉勉強(qiáng)壓住惡心,點了點頭,并不敢再去看窗外,心神不定有些站不住腳。

    哪知他一轉(zhuǎn)身,看見了福娘也在現(xiàn)場,陶叔謙便連什么話都拋在了腦后。

    急急忙忙就走過去,擋住了福娘的視線,連方才陶仲賓和他說的都忘記了,只顧彎腰安慰起福娘,“都怪我,忘了和人說一句,讓你們今天別來,你不要怕,沒什么事的,要不然……要不然就回去吧,我怕你要嚇出病來。”

    福娘雖然慌張,可看邊上的玉娘絲毫沒有膽怯,她也就穩(wěn)住了心神,同陶叔謙道:“我不怕,我看你站在窗戶口那,我怕你害怕,沒事的……死人有什么好怕的?!?/br>
    玉娘見他們小情侶互相安慰,便不想做橫插在中間的燈泡,再者,那你來我往的幼稚話聽多了也傷腦子。

    她方才聽的耳真,何老爺也是個做綢緞生意的,接連幾家都倒了臺,說明這次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那二姐呢?

    如果玉娘沒記錯,二姐當(dāng)初嫁的,恐怕也是個綢緞商人吧。

    玉娘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的,畢竟這年頭真的會吃人。這樣的猜想一出,玉娘就知道這回的事情必須得讓李mama出面。

    等回到家中,玉娘就說要去向李mama取安神丸藥,走到了正房屋子里,問李mama道:“mama,二姐這回來家要住幾日?”

    “怎么,嫌?xùn)|廂房住的小了?”李mama見素日里不愛在家事上吭聲的玉娘突然提起這事,還以為她是還想回去住,就解釋道:“你二姐她在外頭一個人住著孤單,來家里住住散散心,難不成還會長年累月待在這里不成,遲早是要走的。只是我想著,就是她走了,那西廂房又偏又小,也不是你們這些花娘該住的地方?!?/br>
    “若是你嫌?xùn)|廂房地方小,那就過幾個月,等天氣涼爽了,我去請工匠來將那院墻破開,到時候你和福娘一人住一邊,地方又大又寬敞,如何?”

    自從玉娘和福娘出閣之后,兩人陸陸續(xù)續(xù)這幾個月也已掙了不少,況又是玉娘頭一回張口,李mama便想著給她這個乖覺女兒一個體面。

    玉娘眨了眨眼,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她便低頭應(yīng)下,并不反駁。

    只是任務(wù)還沒完成,于是又道:“mama聽說了么,今日春風(fēng)樓上何老爺投了河了?!?/br>
    “怎么不知道,外頭都傳遍了,別說何老爺,就是咱們縣城也有兩三家或自盡或跑路的,哎喲喲,真是造孽?!崩頼ama嘆息一聲,“你還記得常和陶老爺一處的錢適亮錢老爺么,討債的找上他家門了,嚇得他娘子在家里直哭嘞。倒是谷老爺有算計,早就把自家娘子送回鄉(xiāng)下娘家去了,就是討債的也沒法跑那里攪和?!?/br>
    “哪里是他送的,我怎么聽小七說,是他賭錢輸了他娘子的首飾,他娘子自己氣得跑回去的?!庇衲餂]忍住,反駁了一句。

    “唉呀,你嘛還真是小孩子,谷老爺送娘子回去,名聲多好聽啊。”李mama笑了一聲,指著玉娘試圖教她,“那娘子要是自己跑回去,鄉(xiāng)下地方嘛,人多口雜的,要是胡說亂傳,把名聲搞壞她還怎么過日子?真真是個小孩子家,不曉得這里頭的重要?!?/br>
    李mama哪里不知道古娘子跑路的底細(xì),只是都是女人嘛,為了這位娘子的名聲,這事最好還是傳另一個版本,谷老爺也有面子,也就不會再去鬧了。

    正頭娘子可不像她們花娘這樣沒臉皮不要名聲,人家還想著再嫁哩。

    玉娘果然真心實意夸了幾句李mama想得周全體貼,夸得李mama眉眼舒展樂樂呵呵,才繼續(xù)道:“這就是了,媽且想想咱們縣里這幾家出事的可不都是在做絲綢生意,就是陶老爺也損失了不少錢呢,咱們縣城都這樣,您說其他地方會不會也……”

    “你的意思是——”李mama察覺出味來了。

    玉娘點點頭,用手指比了個二,“mama就沒發(fā)現(xiàn)這回二姐回家,半點兒也不提二姐夫?二姐夫往年就是送二姐來家,可幾日就帶著去府城了,顯然離不開人,怎么這回二姐來了好幾日,也不見派人來問一聲的。”

    “是了是了。”回想起來,麗娘這丫頭的行為確實古怪。

    “唉,這丫頭,就是男人死了有什么要緊的,怎么還瞞著我?難道我還叫她再做生意去不成?!崩頼ama氣得很,“好女百家求嘞,像你二姐這樣的人品相貌,稍微放出風(fēng)去想二嫁,別說妾了,就是正頭娘子也有人搶破頭,她防我做什么?”

    這就得問您自己了,玉娘不敢直說,只心里嘀咕。

    “不行,不行,我得找她好好聊聊?!崩頼ama當(dāng)即就有些坐不住,剛要出門去找麗娘,想到還在屋里的玉娘,猶豫片刻又把她也給叫上了,“好孩子,你的腦子活,比我更能察覺,到時候你也敲敲邊鼓。我看她這陣子就有些木愣愣,可別真受了打擊要守寡去,大好的年紀(jì)哪里好為個死人頭守一輩子的。”

    去了西廂房,麗娘笑臉相迎,只一見著李mama面色凝重就有些不好,及至李mama提起她夫君槐庥,就嘴角往下喪起一張臉來,置氣道:“mama既然知道了,還問我做什么?”

    “做什么?你還要給他守一輩子活寡不成,人都死了,還不等著趕緊去找下家哇?!崩頼ama恨鐵不成鋼。

    才去外頭端了茶水的秋實一進(jìn)門就聽到這話,嚇得摔了茶壺,“什么???!槐老爺死了?怎么是的!”

    “你這丫頭,毛手毛腳的,還不快下去。”麗娘當(dāng)即就道不好,假借著訓(xùn)斥想讓秋實退下。

    “慢著——”李mama疑心上來,聽秋實的話,又像是人還活著,那她們主仆跑回來是為什么。

    李mama且顧不上心疼自己那花了五百二十文買的白瓷細(xì)茶壺,一伸手就攥住了秋實的手腕,又讓玉娘關(guān)起門來,將她甩到麗娘身邊,對著兩人就厲聲恐嚇道:“我告訴你吧,你就是再裝啞巴也不中用,外頭已經(jīng)傳遍了,綢緞行當(dāng)虧得賠本的好些人哩,槐庥在不在里面。”

    麗娘扭過臉去,面朝著墻壁,一聲不吭。

    “好哇,玉娘,你去拿藤把子來,去來廚房里燒紅的炭火夾子來,麗娘不說話,她先放著,咱們奈何不得她,丫頭總還是能處置的,讓劉媽捆了繩子先打一盞茶,不說就再打,我看是她皮子硬,還是我的烙鐵紅?!?/br>
    李mama那樣兇神惡煞,秋實被唬得忙跪倒在地求饒,“mama別打,二姐不說,我說?!?/br>
    這一路上她擔(dān)驚受怕的,也實在是憋不住了,又是從小跟著麗娘在李院里長大的,知道李mama的性子和為人,若是再不實說,恐怕李mama還真就動起手來。

    秋實可不敢拿自己的嘴去試試?yán)頼ama打人疼不疼。

    她也顧不得麗娘在那氣得瞪著自己,跪在地上一脫口就把事情倒了個干凈,原來麗娘真的是偷跑出來的,帶上了自己兩人改頭換面一路從大同縣跑到了此處。

    “偷跑?你怎么敢?!崩頼ama都有些驚訝麗娘的膽子。

    “我為什么不敢!”麗娘見秋實都已經(jīng)說了話,自己再瞞著也沒什么意思,干脆站起身來罵道:“那黑心的/豬/狗/也配做我夫君?我呸!”

    “我嫁給他這幾年,他在大同的綢緞鋪還不是我?guī)鸵r著做起來的,采買散賣,詢價制衣,又有哪一樣不是我辛辛苦苦cao持的,還要管家理事給那邊的寄東西銀錢,老家親戚婚喪嫁娶也是我安排送禮,他呢,大老爺把手一攤,什么也不管?!?/br>
    “只不過每年夏秋南來北往的坐坐船,船上撐桿也有伙計,上有船篷遮雨擋風(fēng),下有軟臥供茶供飯,哪里就累著他了,饒是這樣,鋪子里的利潤還是他的,姓的槐家姓?!?/br>
    “我想著夫妻總是一體,就是掙了的,早晚也是要用在我們兩人身上,可哪想,他真是畜生也不如,黑心的蛆蟲王八蛋,竟然背著我將鋪子全抵押了,換了一筆銀錢全投到什么江南采買綢緞上去了,連說也不和我說上一句,私自就做了決定,呵,掙錢的生意人家這么輕輕巧巧就告訴你了?后來虧本了,倒是知道和我商量,那有什么用!”

    麗娘越說越氣,咬牙切齒恨不能當(dāng)著面親手手撕了他,“要不是我手底下養(yǎng)著人,看在這幾年的情分悄悄的傳了消息給我,恐怕我還蒙在鼓里。mama你的好女婿,我的好夫君,要把我給賣了好去填生意上的虧空!多少錢。一百兩,我就值這點錢?他連買家都找好了我為什么不跑!要是不跑,mama還想能再見著我?”

    這一番話說的李mama和玉娘都齊齊震驚住了,天爺菩薩,真是好一個喪良心無恥的男人!

    賠本了之后竟然想著把自己身邊的娘子給賣了還錢,這么多年的情分竟連一百兩都比不過,還是個人?連谷博和其相比,都算是有點良心了。

    不過……

    不同于有些物傷其類、為麗娘抱不平的玉娘,李mama到底經(jīng)歷得事情多,她的心腸也硬,起初時還有些同情,可隨著麗娘的架勢越發(fā)大,罵罵咧咧胡天喊地的做派模樣,李mama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只坐在椅上冷眼旁觀起麗娘的唱念做打,不再發(fā)言搭腔,李mama就不信,自己這個會做生意,腦袋靈活的二女兒,遇到了這件事真就光溜溜跑回來了。

    她就沒想著給自己留條后路?

    第40章 槐庥

    “二姐,我突然想起,你們這趟回來就帶了一個藍(lán)布包袱,也實在太可憐了,多半是你路途上隨手撿的,快拿出來,我讓玉娘去她屋子找塊好緞子布,我替你重新?lián)Q了包吧?!崩頼ama說著就站起身,做勢準(zhǔn)備去找。

    看李mama已經(jīng)擼起袖子扯開胳膊,打算親自動手去翻找,麗娘翻了個白眼,知道今日無論如何也得露點東西了,瞞是瞞不過自己這位mama的。

    她便省下口舌功夫,干脆探出身子,從床鋪最里邊折起被子,使點勁取出了那個藍(lán)布包袱。

    只是她手還壓在包袱上,和李mama講價道:“mama可要想清楚了,看了這個,您可就是我的同伙了,就是到了縣衙門,我也這么說。”

    “呸!”李mama罵了一句,“小娘皮子,你當(dāng)你回來之后,還有誰會覺得我不是你同伙?!?/br>
    李mama這可算是終日打雁,被雁子啄瞎了眼,愣是被手底下的女兒給算計了一場,要是麗娘不能給她一個交代,早晚得給她去接客。

    麗娘見李mama態(tài)度惡劣,可還是應(yīng)承了下來,她便重新展顏笑著,親親熱熱服軟道:“好mama,若不是我知道您的本事,何苦還要跑回來,咱們娘倆才是心連心的骨rou啊。”

    說著才動手拆開了包裹,第一層是粗布棉衣,上面還打著深色補(bǔ)丁。衣服拆開,里面又是一層用絲綢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一團(tuán)小布包。

    麗娘便將那布包取出放在桌上,自己將棉衣襖子收好了,拿藍(lán)布裹了重新放回床上,見玉娘疑惑,她還解釋了一句,“你姐這回吃了教訓(xùn),往后可要過段苦日子的,還是勤儉些好?!?/br>
    李mama哪管什么襖子的,只讓麗娘去拆那綢緞包,裹得緊緊巴巴,足有幾十回,一點空隙也不留。好容易拆解開來,便瞧見了十幾個用汗巾子串聯(lián)的小荷包來,每個荷包都鼓鼓囊囊。

    又挨個倒出來瞧,直到此時才得見廬山真面目,卻原來是大小不一的數(shù)十個純金錁子,大的約有一二兩重,小的也有四五錢,合在一起看上去足有四十兩,哎喲喲,這可就是將近五百兩銀子啊。

    李mama再是見過錢的,可這么多的金燦燦明晃晃的金子堆在桌上,不由得也被閃得目眩神迷,眼睛里只剩下了這堆金山,嘴巴都不自驚張大了,“我的佛祖,你這丫頭還真心狠。”

    說著沒忍不住就想上手,麗娘眼疾手快就用手擋在了李mama前面,似笑非笑道:“mama,這可是我脫身的救命錢,您老人家怕不是忘了,當(dāng)初嫁人時,我出過三百六十兩銀子哩。”

    “誒呦,我的兒,我的親姑娘,mama我哪里會忘記,我是怕你和秋實兩個人不老成,這么多錢放著容易出事,不如我先替你收著,等你嫁人我再當(dāng)嫁妝給你賠過去?!崩頼ama陪笑著,面容何止是慈祥,說話都溫柔的像是能攥出水來。

    嘖嘖嘖,這還是玉娘頭回聽李mama這樣的語調(diào),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她不禁感嘆起來,這金銀果然是個好東西,就是李mama那樣的人也被晃暈了,連這東西的帶來的危險也全然拋之腦后,不管不顧了。

    麗娘收回手,一個一個的將金元寶重新塞回荷包里,不顧李mama心疼的眼神慢條斯理道:“說到這,我正要麻煩mama,還要托您幫我再去相看相看幾家人家,我好到時候再嫁,只是這嫁妝么,既然已經(jīng)換成了金子,隨身攜帶實在方便,就不勞mama了,您放心,請mama先替我尋著,難不成我還能欠您老的銀子不給?往后我落戶在清平縣,少不得還得mama幫襯?!?/br>
    一拍子買賣和細(xì)水長流的生意,麗娘不怕李mama想不明白。

    “怎么,二姐,你還要再嫁?”玉娘十分困惑,這頭一婚就已經(jīng)吃了教訓(xùn),遇到個要賣她的夫君,怎么還不怕死,硬是要再闖一回地府。

    閻王老爺也不是你親爹,就這么容易讓你在這進(jìn)進(jìn)出出?

    “嗐,傻meimei,上回我那是用人家的本錢做生意,所以他理直氣壯,可這回我是自帶本錢入股,又有多年開鋪子的經(jīng)驗,便是找了個男人也是相幫,我怕他做甚,再不成還有mama在呢,mama能眼見著我的鋪子給旁人貪了去?!丙惸锩蛑旖浅錆M了自信。

    她那幾年在大同縣里開店,店里伙計營生全靠她支撐,雖然累,可那樣手持權(quán)柄的滋味實在美妙,手底下有人使也確實威風(fēng)。

    做慣了生意說一不二,這時候要讓麗娘再縮回后宅賢良淑德,亦或是做花娘往來賠笑,她實在做不到。

    見她這樣說,李mama又確確實實已經(jīng)心動,玉娘就果斷閉上了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二姐去吧,說不準(zhǔn)這回就遇上了個好姐夫呢,麗娘話里不確定因素再多,可有一句說的對,清平縣有李mama在,多少有人照應(yīng)。

    李mama和麗娘商議定媒人錢數(shù)之后,李mama便心滿意足帶著玉娘出了屋子,行幾步又忽然停下,轉(zhuǎn)身叮囑玉娘道:“才剛你二姐說的那些事,你可千萬別和外人說,就是福娘也瞞著她。”

    “mama,我們這邊就是再隱瞞,二姐夫那遲早也會上門來的,二姐偷,不是,二姐拿了這些銀子,二姐夫那里又欠著債又丟了人,您說他會不找上門來討要,依我看,這事是瞞不過去的,還是早做準(zhǔn)備的好,怕不是這么簡單?!?/br>
    多半還是會爆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槐庥之前來過清平縣,也住過李家門,哪里不知道李院的居住地址。

    也不知李mama是怎么想的,許是金錢真的遮住了眼,又或許是她自有打算,李mama半點憂心也無,只和玉娘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小孩子家家就別管了,一切我自有主張,你只管唱曲子迎客。”

    過了幾日,李mama果然真的為麗娘尋找起人來,麗娘的人選可比給玉娘福娘找客人要簡單得多。

    畢竟愿意和麗娘這個前花娘做生意的多半是那些商人,正好,因為南邊的事縣城里折了好幾個,就是欠債的也不在少數(shù),這時候李mama透露出幾分自家女兒陪嫁妝要嫁人的消息,自然會有人心動。

    便是谷博這位谷老爺,也在席后偷偷摸摸拐著彎兒的和玉娘打聽她二姐的身家。

    這位老爺損失了自己大半本錢,別說自己原本的鋪子了,就是家里首飾擺設(shè)都賣了,還有老家的田地也賣了好些,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總算是湊齊了債本還清了債務(wù)。

    只是他后來回鄉(xiāng)下賣田地,他娘子的親戚烏泱泱一群人圍著他,硬是壓著他拿剩余六畝地做了和離陪嫁,兩邊現(xiàn)如今是斷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