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時還不想發(fā)瘋。

    他學(xué)習(xí)廚藝的時候，一個仆人過來通知他，格林下了一個新的命令，他之后學(xué)習(xí)的地點會從府邸內(nèi)部轉(zhuǎn)移到宗族學(xué)堂。

    “那我住在哪里呢？每天來回很麻煩吧？”

    奶油問。

    “大人說，小公子以后，就住在學(xué)堂附近，學(xué)完之前不必回來，這樣省下來回奔波的時間，可以學(xué)更多東西，也不容易在路上出事。

    大家都放心些?！?/br>
    仆人低聲回答。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面前的人越來越兇了，但奶油臉上的表情分明沒有變過，他還是那樣笑盈盈的。

    但他這個時候的笑意，格外不同些。

    第104章 （倒v結(jié)束）

    那張臉是很好看的，那張臉的笑容通常很溫暖，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

    現(xiàn)在那張臉上的笑意，就像是冬日屋檐下凝結(jié)而成的冰霜，透著陽光的清亮，卻越發(fā)尖銳恐怖起來，比下雪的時候更冷。

    冷得叫人打哆嗦。

    仆人很想拔腿就跑，因為他感覺自己像是被草原上的獵食者盯上了，再不走，他就要被生撕了。

    “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奶油盯著他問。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問，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仆人連忙搖了搖頭：“沒有了，沒有了。”

    “那你走吧?！?/br>
    奶油說。

    仆人拔腿就跑，幾乎要對他說，真謝謝你大發(fā)慈悲。

    廚房的老師看著他轉(zhuǎn)過身來，張了張口：“你只需要再把菜板上的這堆豆瓣和辣椒剁成碎餡，就可以下課了?！?/br>
    奶油笑著點了點頭。

    他現(xiàn)在看起來非常禮貌，但是這禮貌之中非常疏離，就像是一塊丟在火里居然尚未融化的冰。

    廚房老師不由得遠離了他，仿佛遠離他之后自己就會更安全一點。

    他拿起了一把菜刀，廚房老師距離他更遠了。

    他開始剁辣椒和豆瓣。

    廚房里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就像是某人的人頭突然從脖子上掉落在地板上，變成皮球被人拍來拍去會發(fā)出的聲音。

    廚房老師幾乎要退到門口去。

    他很快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并且洗了手，禮貌對老師鞠了一個躬：“很感謝老師愿意教導(dǎo)我廚藝，我想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我該走了?！?/br>
    廚房老師小心翼翼點了點頭，像一只被困在電梯里被人包圍的小狗，對他笑著說：“好啊?！?/br>
    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之后再上課，就是在許多人的學(xué)堂之中，老師見他是個陌生面孔，第一節(jié) 課就點他起來回答問題。

    他從前沒有學(xué)過那些，當(dāng)然回答不出來。

    老師讓他站了一節(jié)課，就站在講臺的旁邊。

    所有人都看著他，在底下竊竊私語，但他的臉色還是慘白，沒有一絲紅潤的樣子，就好像他既不為此感到羞愧，也不覺得恐懼。

    他太過平靜，底下的人漸漸不敢再看他，也不再去談?wù)撍?，一?jié)課就這樣過去。

    一整天也這樣過了。

    第二天老師還是叫他回答問題，但這一次，他的回答十分流利，就像背過許多次。

    老師驚訝了一下，讓他坐下開始向其他學(xué)生提問，但是其他學(xué)生也有回答不出來的，只好站在課堂上。

    為了不讓站著的學(xué)生擋到坐著的學(xué)生，那些站著的學(xué)生也站到了講臺旁邊，就像是一排接受展覽的俘虜。

    不過他們是在知識的戰(zhàn)場上被俘虜?shù)?，沒有生命危險，他們十分羞愧，和昨天的奶油反應(yīng)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因此竊竊私語，更加認為這個新來的同學(xué)是個非常孤僻古怪的人。

    不知不覺奶油被他們疏遠，進而孤立，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他們的班級之中一樣。

    他和那些人就算在教室之外遇見，也像是從沒認識過的陌生人。

    那些人有些以為他會憤怒或者悲傷，但是他們既沒看見他哭，也沒看見他笑，隨后他們意識到這個人確實非常古怪。

    不只是回答不出問題，被老師罰站的時候和他們反應(yīng)不一樣的那種，小事上的古怪。

    老師夸獎他的時候，他并不因此而高興，老師懲罰他的時候，他也不為此感到難過。

    有人罵他，他不理，有人親近他，他只點頭，冷淡得就像是一汪凈水。

    誰要靠近他，都會被他照出心里的想法，再美好的臉也要變成丑陋的模樣，只好低著頭離開他，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全自己。

    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他人看得明明白白。

    他們之中大部分人也并不能做到，明知道有一個人清楚自己的所有想法，還要死皮賴臉湊上去，就為了不知什么時候能得到的好處。

    他們都遠離了他，他的生活更加冷清了，隨著時間推移，他站在角落里，也像是冬日白雪皚皚冒出的一桿翠竹。

    但他從不到教室和宿舍以外的地方去，偶爾有人在路上看見他，想和他打招呼又會被他的冷淡嚇到。

    他們又感覺，這個人像是日復(fù)一日堅持某種意念的苦行僧。

    “不知道像他那樣活著生活有什么樂趣?！?/br>
    “真不知道他怎么能活到現(xiàn)在的，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xué)習(xí)，簡直沒有第四件事?！?/br>
    “他也太清高了，難道就那么看不起我們嗎？我們有什么地方得罪過他嗎？他用得著這樣對付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