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帝也笑道：“聽說你的刀法甚是精妙，朕倒是想領(lǐng)教領(lǐng)教?！?/br>
    柳柒微有些怔忡地抬眸：“臣不敢在陛下面前獻拙?！?/br>
    “硯書今日剛回京，路途艱辛，朕自是不會讓你現(xiàn)在拿刀，此事日后再說?！闭f罷，昭元帝話鋒一轉(zhuǎn)，“方才淮南王向朕復(fù)命時，懇求留在京中，朕還沒封賞呢，他便急著向朕索求了?！?/br>
    柳柒道：“王爺幼時喪母，唯陛下可依靠，如今雖授了封地，但心中定是對陛下萬般不舍，故而有此渴求?！?/br>
    昭元帝道：“你不必替他說話，朕已答應(yīng)讓他暫時留在京中?！?/br>
    柳柒抓捕到關(guān)鍵字眼，不由問道：“那陛下打算讓王爺何時前往封地赴任？”

    昭元帝看了他一眼，語調(diào)略顯惆悵：“珩兒已及冠，婚事也該有著落了?！?/br>
    微頓片刻，又道，“硯書離京之前曾與朕探討過淮南王妃的人選，武威侯家的千金溫柔賢淑、才華橫溢，還有一手不亞于云晚章的好丹青，這樣的女子能做皇家之媳，實乃珩兒的福氣。”

    柳柒道：“陛下的意思，是要給王爺和解姑娘賜婚？”

    解同知手持十萬兵權(quán)，“武威侯”不過是個彰顯其身份的寄碌官罷了，真正職事的官職乃正三品懷化將軍，昭元帝有意讓解家女做王妃，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昭元帝點頭，并輕嘆了一聲：“有些事不能cao之過急，從前是朕考慮欠妥，匆忙立了儲。待珩兒和解姑娘完婚之后再議前往封地之事罷?！?/br>
    *

    盛夏之夜來得甚晚，及至戌時，暮色方才鋪向天際。

    云生結(jié)海樓里燈影綽綽、雅樂盈盈，師文淵與師旦父子坐在窗前安靜對弈，衛(wèi)斂靜靜觀摩，云時卿則百無聊賴地坐在室內(nèi)蓮池旁投喂薄鰭巨尾的金魚，偶爾還會瞥一眼撫琴的祝煜，以及閉目聽琴的趙律衍。

    不多時，酒樓侍婢漸次入內(nèi)，將熱乎乎的羹菜一一呈上桌來。

    趙律衍緩緩睜開眼，對屋內(nèi)眾人說道：“舅舅、表哥、云大人、衛(wèi)大人，快用膳罷?！?/br>
    話畢握住祝煜的手往桌前走去，“我特命酒樓廚子精炙了你愛吃的群仙羹和蓮花鴨簽，來嘗嘗看?！?/br>
    語調(diào)甚是和潤，隱若有幾分繾綣之意。

    可祝煜的身體卻僵得厲害。

    ——他越是這般溫聲細語，祝煜就越是止不住地回憶起床笫間的那些恐懼……

    眾人相繼落座，侍女立刻往琉璃杯中斟滿了葡萄酒，醇香鮮甜的氣息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師旦舉杯敬向云時卿和衛(wèi)斂：“慶州一役，兩位大人功不可沒?！?/br>
    云時卿回敬道：“師中書過譽了?！?/br>
    衛(wèi)斂話少，舉了舉杯，而后將酒水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師文淵便忍不住打趣道：“柳相這次前往慶州，可算是名聲大噪，平日里瞧著文文弱弱的一個人，竟然把李崇赫那個老王八給殺了，他到底藏了多少本事?。俊?/br>
    趙律衍徐徐抬眸，疏懶地道：“他不是和咱們的云大人聯(lián)手殺敵的么，怎么從表哥口里說出來，就成了柳柒一人的功勞了?！?/br>
    師文淵淡淡一笑，旋即問向云時卿：“晚章，你以前和柳柒相識，可知他師從何處？”

    云時卿把玩著酒盞，言簡意賅地道：“不熟，不知。”

    師文淵又笑道：“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你就不怕他反手把你也給殺了？”

    云時卿不屑地道：“他那點花拳繡腿，我還沒放在眼里?！?/br>
    師文淵往他杯中續(xù)滿酒，碰杯后繼續(xù)說道：“你和他刀劍合璧的事，想必不日就要傳得人盡皆知了，到那時，估計又會有一些新奇的話本刊印出世?！?/br>
    趙律衍道：“表哥，你怎么對他二人的話本如此感興趣，你看過？”

    師文淵輕咳一聲，正色道：“知己知彼嘛，我這也是為了殿下著想?！?/br>
    趙律衍沒好氣地笑了笑：“大可不必?！?/br>
    他們仨你一言我一語地調(diào)侃著，師旦默默聆聽，鮮少插嘴，止祝煜和衛(wèi)斂在安靜用膳，對這邊的動靜充耳不聞。

    見祝煜用完了膳，師旦對趙律衍投以眼神，趙律衍雖不愿，卻還是將祝煜送走了

    少頃，師旦問道：“張仁和歐陽建之事可有牽扯到殿下？”

    云時卿搖了搖頭：“并無?！?/br>
    “他二人都是父親提攜的，一旦出了事，陛下定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睅熚臏Y道，“戰(zhàn)場兇險，死個把人很正常，晚章做得對，不留活口才會于我們有利。”

    師旦點了點頭，又道：“慶州那邊的賬冊是否有問題？”

    云時卿道：“淮南王前往慶州時，曾在樂蟠縣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他已將此事告知陛下，陛下不日便會派人前去調(diào)查。不過歐陽建手里的賬目均被我銷毀，就算要查，也無從下手。”

    師旦道：“云大人做事老夫一向放心，此次多虧是你出征慶州方才順手解決了這些麻煩，若讓趙律白和柳柒知道了，指不定要鬧出多少亂子。”

    云時卿眸光翕動，兀自飲了一杯酒入肚。

    趙律衍用食指輕敲桌面，淡淡地道：“我甚是不解，柳柒為何要隱瞞自己會武功的事？大鄴并無習(xí)武之人不能登科入仕的規(guī)矩，他藏這一手，究竟意欲何為？”

    師旦捋須，蹙眉道：“此事的確有些蹊蹺……文淵，你派人暗中仔細盯著，我就不信他柳柒是個什么干凈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