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時卿道：“通敵之事乃歐陽建一人所為, 與殿下無關(guān)。”

    柳柒道：“你把證據(jù)給我，我要親眼查看。”

    云時卿道：“恕下官難以從命?！?/br>
    柳柒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厲斥道：“云時卿，你就不怕我將此事告知陛下嗎？！”

    云時卿凝目與他對視, 淡聲道：“下官的命捏在大人手里，大人想怎樣便怎樣?！?/br>
    柳柒的嘴唇開了又合，欲言又止。

    云時卿去握他的手，卻被他無情推開, 云時卿嘆息道：“硯書, 通敵之事乃歐陽建和張仁聯(lián)手為之, 與朝廷的人毫無關(guān)系。”

    柳柒下頜微動, 沉聲問道：“那你為何不敢將證物交給我？”

    云時卿默然挪開了視線。

    他的反應讓柳柒又惱又失望, 胸口沒由來地開始窒悶, 被束腰裹縛的肚子也在此刻遽然發(fā)緊。

    腦海內(nèi)驀地涌出一個荒唐的疑惑, 柳柒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看，唇瓣微微發(fā)抖，“通敵之事，你也參與了？”

    云時卿驀地抬眸，自嘲一笑：“你竟這樣懷疑我?！?/br>
    柳柒咬緊牙關(guān)，盡可能不去動怒：“那你給我一個不懷疑的理由。”

    云時卿眸光翕動，睫羽震顫不止。

    仿佛由始至終他都沒打算要解釋。

    胎動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柳柒下意識捂住肚子。

    云時卿見狀，擔憂地顰蹙起眉梢：“怎么了？”

    柳柒一言不發(fā)。

    云時卿把手伸過去，掌心還未來得及貼上肚皮便被他大力推開了，柳柒淡聲道：“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為圖涼爽，他這幾日穿的都是素色棉麻道袍，動作間襟口有些松散，緊貼鎖骨的那片蛛網(wǎng)樣紋路漸顯。云時卿心下一凜，立即扒開他的衣襟，映入眼底的，赫然是蠱氣堆積而成的烏青。

    整片胸膛悉皆如此，甚至連鎖骨窩里都爬滿了痕跡。

    云時卿怔在原地：“柳柒，你……”

    柳柒泰然自若地合攏衣袍，旋即吩咐柳逢：“送客?！?/br>
    柳逢看向云時卿，猶豫不決地道：“云大人，您……您請回吧?！?/br>
    見云時卿紋絲不動，柳柒索性起身往外走：“柳逢，回驛館。”

    越過那人身旁時，手腕忽然被扣住，教他止步不前。

    云時卿道：“我和你一樣。”

    柳柒沒去想他這句話是何意，當即掙脫了手疾步離去。

    趙律白只用三天時間便攻下了安化縣，繼而率大軍往華池縣挺進。

    昭元帝早在七月初便已收到了柳柒從慶州傳回的急信，他在信中寫道：慶州突逢變故，軍機遭人泄漏，致使兩萬鄴軍受伏，軍師左甯亦慘遭不測。事出從急，臣自請留在慶州查明真相，待到歸京，悉憑圣上發(fā)落。

    抗旨之罪非同小可，即使他查清了叛國之人，也只能勉強將功抵過，更何況罪魁禍首歐陽建已死，甚至連唯一能證明他叛國的景禾也撞墻自盡了，一切都死無對證。

    ——不，還有張仁。

    若是能將其活捉，便能查明他和歐陽建叛國之事是否是受人指使所為。

    初四那日，前方傳來軍令，道是大夏國派了五萬精兵協(xié)助回元，在華池縣與鄴軍交戰(zhàn)，趙律白不敵，遂命云時卿率兵前去支援。

    后方營地僅剩三萬余兵馬，云時卿當即帶領(lǐng)一萬騎兵和一萬步兵前往華池縣。

    臨出發(fā)前，竟見柳柒也穿上了鎧甲，他立刻把人拽進營帳之中低聲斥道：“你在胡鬧什么？”

    柳柒因歐陽建一事與他疏遠，這兩日里鮮少搭理過他，此刻被這般質(zhì)問，也只是淡淡地應道：“我的功夫不比你差，也能上陣殺敵?！?/br>
    “上狗屁的陣！”云時卿忍無可忍說了粗鄙之語，“你挺著個肚子準備殺誰？王爺如今不在軍中，我便是主將，就算你是丞相也得聽從我的命令！”

    柳柒道：“我連圣意都敢違抗，還怕違抗軍令不成？”

    云時卿一聲不響地注視著他，倏爾掐住他的下頜，輕笑道：“你這性子，真是讓人又愛又恨?！?/br>
    柳柒輕掀眼簾，問道：“云將軍，我能隨軍出征嗎？”

    云時卿本想說不能，可他心里清楚，以自己這位師弟的性子，即便此刻把人綁在這里，他也會想盡辦法脫身趕往前線。

    思慮再三，云時卿只能妥協(xié)：“我知道勸不動你，但請你記住，無論何時都莫逞能，一切以自保為主。你若真擔心趙律白，我會拿命護住他的?！?/br>
    柳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握住佩刀往營帳外走去。

    大軍晌午從慶州出發(fā)，入夜后方才趕到華池縣。

    止幾日不見，趙律白的皮膚竟曬黑了不少，本該是金尊玉貴的小王爺，如今卻多出了幾分野性與血性。

    見到柳柒時，他眼底依然有藏不住的喜色，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擔憂：“硯書，戰(zhàn)場上危機四伏，你……”

    “殿下不必擔心，”柳柒笑道，“臣會一些防身之術(shù)，不會拖殿下的后腿?！?/br>
    趙律白解釋道：“我并非此意，實乃不放心你。”

    云時卿眉眼微彎，語調(diào)和緩：“柳相也不放心王爺您呢，如此情誼，當真是令人感動?！?/br>
    柳柒懶得理會他的尖酸刻薄，轉(zhuǎn)而向趙律白詢問明日作戰(zhàn)之事，直到亥時過半方才歇息。

    回元如今有大夏國出兵相助，兵力上占據(jù)著莫大的優(yōu)勢，不過云時卿這兩萬援軍的到來對鄴軍來說無異于如虎添翼，即便人數(shù)不敵，但勝在陣法布略得當，可以巧妙迎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