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蘇,變身!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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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眠在這時突然伸手,指尖勾住掛在江浸月一邊耳朵上的口罩扯下,總是淡漠的黑眸里罕見的翻攪起了其他的情緒,像是驚艷又像是贊嘆,“我似乎認得你?!?/br> 江浸月一連后退好幾步,陸清眠取走口罩時指尖碰到了他的臉頰,陌生的觸感讓他寒毛直豎。 眼鏡、口罩、過長的頭發(fā)都是他的盔甲,缺少任何一樣都讓他渾身難受,他低頭,緊盯陸清眠踩在地板上的雙腳,有種領地正在被野獸侵占的無力感。 驚慌、害怕、無力,越堆越高的情緒讓江浸月眼前發(fā)黑,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和大笑聲。 “離他遠點,他是精神病,誰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會發(fā)瘋,大喊大叫,老嚇人了?!?/br> “不僅是大喊大叫,我上次故意推了他一下想看看反應,誰知道他直接躺在地上不停拍打自己的頭……” “原來是精神病啊,怪不得天天戴口罩,是怕別人看到他的臉嚇死嗎?” “我見過他的臉,跟女的似的,娘死了!” “你才知道他是娘娘腔嗎?聽說啊,他小時候因為娘炮,被當成女孩綁架過,哈哈哈……” 江浸月眼前開始發(fā)黑,他努力瞪大眼睛看向陸清眠,企圖分清現(xiàn)實和幻象。 情緒控制下,他抑制不住地往最壞的結果想,如果陸清眠將他長翅膀的事情說出去,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長了翅膀…… 他會被當成怪物。 江浸月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恍惚中,他又看到了那幾個男人,他們正拿著鋼針向他走來。 “不要……” 江浸月緊繃的神經(jīng)驅(qū)使他發(fā)瘋似的轉身拿起扔在門旁鑰匙柜上的水果刀,雙手緊緊握著刀柄面向陸清眠。 “不許說出去,不許把我長翅膀的事情說出去!”江浸月抖著聲音威脅。 陸清眠垂眸,看著江浸月手中顫抖的刀刃,并不害怕。 他再次靠近,伸手想奪走水果刀。 江浸月已退無可退,陸清眠伸過來的手在他眼中扭曲成了鋒利的鋼針。 那些鋼針會扎進他的指尖、他的四肢、他的腳底,會在他的皮膚下不斷戳刺…… “不許靠近我!”江浸月大叫,雙手下意識揮舞,一道細微聲響,鮮血順著陸清眠的手臂滴落在地板上。 “咣當?!苯率种械乃兜粼诘厣?。 眼前的幻象消失,耳邊的大笑也消失了。 出租屋里十分安靜,陸清眠身后大開的窗戶不斷涌入夜風,江浸月從頭冷到了腳。 一直被陸清眠捏在手中的羽毛飄落在地,沾染上了鮮血變得不再潔白。 陸清眠微抬手臂,瞥了眼傷口,淺淺一道劃痕而已,江浸月卻好像要嚇死了。 “冷靜了嗎?”陸清眠道。 江浸月頭發(fā)凌亂地擋著臉,厚重的鏡框歪歪斜斜地掛在臉上,鏡片上已經(jīng)起了霧。 陸清眠低頭,靠近江浸月,鼻間又聞到了那股帶著中藥味的薄荷氣息。 “你在怕我。”陸清眠說的不是疑問句。 江浸月的肩膀帶著雙翼一起輕顫,緊貼著墻壁像只快嚇到窒息的小動物。 陸清眠堵死了所有江浸月能夠逃跑的路線。 他伸出染血的指尖,在江浸月驚慌地注視下,輕輕碰了下江浸月的羽翼,像是在確認那雙羽翼的真假。 潔白的羽翼染上了一抹紅。 江浸月抖得更厲害了。 陸清眠神情莫測:“你怕我碰你。” 江浸月再也憋不住,他無力地往后揚起脖頸,努力想緩解喉嚨的窒息感,只因一下輕微的碰觸便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皙白的皮膚泛起細密汗珠,隱隱浮現(xiàn)薄粉。 陸清眠終于退開了。 身前的壓迫感驟然消失,江浸月隔著歪斜起霧的鏡片看過去,羽翼往前收攏,想將自己藏起來。 “對不起……”細小的聲音自江浸月喉間傳出。 他明明是要救人的,最后卻傷了人。 陸清眠彎腰,撿起地上的水果刀,卻沒有還給江浸月:“你救了我,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給你添了麻煩,抱歉。” 他走向大門,開門時又突然回過頭來補充道:“今晚……謝謝你。明天我再來看你?!?/br> 輕微的關門聲音響起,江浸月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抱緊膝蓋用羽翼將自己蜷縮起來。 他又惹麻煩了。 江浸月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剛剛他控制不住情緒,分不清幻象和現(xiàn)實時發(fā)瘋的模樣,指甲摳緊皮膚。 他甚至用刀子傷了人。 巨大的愧疚、后悔和自我厭惡幾乎把江浸月淹沒。 他坐在地板上,任由窗戶大開,讓越來越寒涼的夜風侵襲著他,就像在自我懲罰。 許久后,江浸月抬頭,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涸。 “傷了人就該負責?!彼ζ綇托那?,打算明天買好外傷藥后去跟陸清眠道歉。 直到這時,江浸月才想起之前在他腦海中出現(xiàn)過的陌生嗓音。 超級無敵瑪麗蘇金手指?無法逃離的天使?這都是什么? 江浸月輕輕動了動身后的翅膀,茫然不已。 這翅膀難道要一直這樣露在外面?收不起來嗎? 僵住的大腦重新開始運轉,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一一浮現(xiàn)。 陸清眠為什么會撞破玻璃跌落下來? 想到陸清眠,江浸月垂眸。 h市再遇的陸清眠和高中時溫柔謙遜的陸清眠好像不太一樣。 江浸月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窗邊,終于將大開的窗戶關上。 涼風再無法灌入出租屋內(nèi),卻瘋狂涌入了江浸月的樓上。 在江浸月的出租屋樓上,改成半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地,房間里漆黑一片,陸清眠靜靜站在沒有任何防護的窗邊,衣擺在狂風中不斷翻卷。 明月高升,皎潔月光映入房內(nèi),將一地玻璃碎片折射成波光粼粼的星河。 星河蔓延,帶著月光照進了房間中央。 陸清眠身后的房間十分空蕩,除了直接擺在地上的床墊、筆記本電腦、零散的書本和倒在一旁的行李箱外似乎再無其他,房間的邊邊角角仍隱藏在黑暗中。 夜越來越深,月光也越來越亮,終于照亮了房間的邊角。 在房間的兩側墻邊,緊湊排列著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仿真人體標本。 這些仿真人體標本大多皮膚不全、肌理、內(nèi)臟外露,個個猙獰可怖。 在其中一具仿真人體標本的心臟處,正插著陸清眠從江浸月那里沒收的刀。 刀刃上還沾著陸清眠的血。 房間角落放著一個巨大的箱子,里面堆滿了仿真人體標本,手腳、內(nèi)臟、大腦,甚至還有掛在邊緣的腸子。 江浸月在樓下聽到的根本不是拖動家具的聲音,而是拖動箱子的聲音。 陸清眠站在毫無遮擋的窗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高樓下的城市。 突然,他抬手,探向有些微癢的后頸,從衣領處翻出一根毛茸柔軟的潔白羽毛。 陸清眠微瞇雙眸,松開指尖,看著那根羽毛自高空乘風飄落,消失在下方無盡的黑暗中。 那羽毛脆弱、柔軟,又萬分漂亮,像是江浸月本人。 “江浸月?!?/br> 一片云朵飄過,擋住了月光,一切重歸黑暗。 黑暗中,陸清眠準確叫出了江浸月的名字。 第4章 入侵 第二天江浸月沒有去買傷藥,也沒有去樓上找陸清眠道歉。 他的翅膀依舊長在后背,半點要收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他也無數(shù)次嘗試去和腦海里只出現(xiàn)過一次的聲音溝通,結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此時他正看著鋪開在床上的襯衫心疼。 只見那襯衫后背破了兩個大口子,為了能順利脫下來,還被從中間剪開了,破爛得再無修補好的可能。 這是王小丫在江浸月臨行前給他新買的襯衫,是他少有的幾件新衣服之一,雖然價格不貴,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可江浸月很喜歡也很愛惜。 自那件事之后,他們家的生活越來越艱辛,在醫(yī)院躺了許久終于能夠重回校園的江浸月,再也沒辦法像過去一樣讓人省心,他總是在惹麻煩,也對自己越來越厭惡。 他將被剪成兩半的襯衫拼在一起,最后沮喪地將它們疊在一起,收進了柜子里。 好餓。 江浸月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第n次拿起手機,猶豫要不要打一通電話訂餐。 2013年,外賣軟件開始盛行,江浸月雖對這些還不熟悉,但熱鬧的h大新生群早就有許多熱心學長學姐分享了不少大學城附近提供送餐服務的飯館電話。 此時已是下午,江浸月只吃過一個昨天剩下的冷包子,他不是不想打電話訂餐,而是不敢。 他背后的羽翼輕輕舒展,因主人沮喪的心情不自覺地抖了抖。 因為這對翅膀的關系,江浸月甚至沒辦法好好穿衣服,他將外套反著套在身上,后背的拉鏈也只拉上去三分之一。 這時,敲門聲響起。 “叩叩、叩叩……”聲音輕緩、不疾不徐。 江浸月在h市還誰都不認識,他小心走到門邊,拿過眼鏡、口罩戴上,又將額前別起來的長劉海放下,這才悄悄湊到貓眼前往外看。 門外,陸清眠正抬手敲門,在江浸月看過去時,突然看向了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