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走廊中，書房越來越近了，一些老先生高昂的聲音隱約從門內(nèi)傳來。

    霍云柏心中想得很好，然而他一手推開書房大門，卻看到了堪稱神奇的一幕：

    奢華富有格調(diào)的書房之中，根本沒有紅著眼睛的瑩瑩和嚴(yán)厲的老先生。

    只見一向擺著世外高人模樣的老先生正站在窗邊，一手托著茶盞，一手揮舞在半空，他的兩眼放著光芒，神情嚴(yán)肅中透著亢奮，活像是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里熱情洋溢的主持人。

    還不等霍云柏說話，老先生一口茶水飲盡，“哐當(dāng)”一聲將茶盞擱在桌上，朗聲開口，聲音比平時高了好幾個八度。

    “話說那鐘馗，目光炯炯?xì)馊绾?，腰懸寶劍，身穿紅袍。橫眉倒立，面生橫rou……正可謂是殺氣騰騰，神目如電，妖見妖退避，鬼見鬼害怕?！?/br>
    “真是當(dāng)世英雄，鬼怪克星，大天師中的大！天！師！”

    “哇——！”瑩瑩適時地發(fā)出一聲喝彩，仿佛小海豹一樣“呱唧呱唧”鼓掌，“原來鐘馗天師這么厲害呀！”

    老先生昂首道：“那可不？”

    瑩瑩眼睛亮晶晶地仰頭望著老先生，小手捧起茶壺沏了一杯熱茶。

    霍云柏清晰地從老先生眼中看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xù)道：“那我再給你講講鐘馗捉鬼的故事……”

    霍云柏：“……？？？”

    好抽象，難道是推錯門了？

    當(dāng)他打出一排問號的時候，不是他有問題，而是覺得你們?nèi)加袉栴}。

    預(yù)想中的畫面和現(xiàn)實(shí)差距太大，英明冷酷的霍家家主大概這輩子從未有過這么迷茫的時刻。

    這是老師在給學(xué)生立規(guī)矩嗎？他怎么感覺好像在茶館大堂里見過呢？就是支個小桌，手里拿個驚堂木，四周圍了一圈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喝彩的那種。

    這天底下哪有立規(guī)矩立到老師站著，學(xué)生坐著的道理？

    不是霍云柏不尊敬這位老先生，但是霍云柏就算從樓上跳下去，死外面，也絕對要發(fā)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吶喊：

    好家伙，這叫哪門子的下馬威？?。?！

    第420章 這人到底是誰鴨？

    “咳咳……”

    霍云柏清了清嗓子。

    老先生的說書聲戛然而止，窗邊的一老一小齊刷刷扭過頭來，看向了霍云柏。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霍云柏總覺得在老先生臉上看到了一絲“沒眼色，沒看到這邊正說話呢嗎？”的嫌棄。

    ……應(yīng)該是錯覺吧？

    霍云柏和老先生四目相對，默然無言。

    老先生一愣，然后像是猛地意識到了什么，緊緊繃住了臉：‘壞了，他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霍云柏的額角抽痛起來，他隱約意識到事情的發(fā)展好像不太對頭，但是任憑心中再起波瀾，面上依舊八風(fēng)不動。

    他生得俊美，但是久居高位所帶來的氣勢令他不怒自威，凌厲的眉宇間帶著一種壓迫感，開口道：“瑩瑩，老師都站著，你怎么能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fā)上？”

    霍云柏的盤算很正確，先將氣氛拉回來，假裝剛才的一切無事發(fā)生。

    瑩瑩乖乖從沙發(fā)上跳下來，眼睛里帶著好奇：“父親好，什么老師呀？”

    霍云柏一噎，目光如電般看向老先生，那意思很明顯：‘等等，您不會連這都沒說吧？！’

    老先生面容僵硬。

    霍云柏沉默了一下，只能堅(jiān)強(qiáng)地彌補(bǔ)起這段缺失的劇情。他走到瑩瑩身邊，拍了拍她稚嫩的小肩膀：“瑩瑩，這位以后就是你的老師了?！?/br>
    “你天賦很好，萬萬不可荒廢。之前沒有管你已經(jīng)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才能追趕上進(jìn)度?！?/br>
    “師徒關(guān)系一旦達(dá)成就是一輩子，你要尊師重道，聽從老師的教導(dǎo)，明白了嗎？”

    霍云柏將小桌上的茶水重新倒了一杯遞給瑩瑩，沉聲道：“今日我作為你的父親在此見證，你且去行拜師禮，為老師奉茶?！?/br>
    “從此你就拜入老師門下，好好跟著老師修行。玄學(xué)一道上深不可測，只有跟著老師才能讓你走得更高更遠(yuǎn)。你四哥能有如今的能力，也都是老師的功勞?！?/br>
    瑩瑩沒有接茶水，高高地舉起了小手。

    這是瑩瑩和衛(wèi)嘉然他們學(xué)的，好孩子提問要先舉手。

    霍云柏看了瑩瑩一眼，皺眉道：“怎么了？難道你不愿意？瑩瑩，難道你要做不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嗎？”

    老先生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書房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壓抑，霍云柏和老先生沉甸甸的目光從高處而來，好像帶著某種令人不得不服從的力量。

    瑩瑩只有小小一只，她仰起小腦袋看著霍云柏，白嫩嫩的臉像是小蘋果一樣，可愛極了：“沒有，瑩瑩聽話的。”

    “但是瑩瑩有一個問題?！?/br>
    瑩瑩高舉的小手劃下來，指向一旁的老先生：“他不是干豆腐爺爺，那他到底是誰呀？”

    小小瑩瑩童言無忌，無比誠實(shí)地說：“既然老師那么重要，那瑩瑩想知道他是誰嘛?，摤摬幌胝J(rèn)一個不認(rèn)識的怪爺爺當(dāng)老師?！?/br>
    書房里出現(xiàn)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死寂。

    霍云柏愣了，感覺自己出現(xiàn)了“嗡嗡”的耳鳴。等回過神來，他的目光“嗖”地一下扎向了老先生，宛如出鞘的刀劍，扎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