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鐘瓊發(fā)現(xiàn),她鮮少維持一個姿勢,一到下課也要匆匆起來活動著,明明是個憊懶的人,有時候又會莫名其妙的勤快著。 其他課代表在下課就會問老師作業(yè),只有易宛還要再去跑一趟…… 就好像……是故意這樣,只是找借口去游走一番。 不知道該說她是閑不住,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回家的時候天空依然昏昏沉沉,鐘瓊看著疾步而走的易宛,鬼使神差說:“你抽煙嗎?” 易宛步子減緩,頗為迷惑地回頭看了一眼:“你要遞煙給我?” 鐘瓊輕咳了一聲:“我沒有。” 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也根本不會抽煙。只是在她的世界里,抽煙染發(fā)紋身,壞孩子三件套,易宛已經(jīng)沾了一個,保不準其他也會上身。 那都不像是正經(jīng)人做得事。 鐘瓊走到易宛身側(cè):“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買貴一點的,對身體好。但最好還是戒了吧?!?/br> 鐘瓊單肩背著書包,她往上提了提書包帶。 易宛雙肩背著書包,顯得格外乖巧,可乖巧的人眼里都是不耐煩:“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抽煙不用問了?!?/br> 鐘瓊點頭,易宛身上很香,從頭發(fā)絲到指尖都精心護養(yǎng),煙氣會讓這一切被破壞,鐘瓊不希望看見這一切。 但她在搜空針紋身的時候也搜過,女士有帶在指頭上的煙托,那樣會使得指尖不會變色…… 思路越想越遠,易宛小巧的嘴親吻著香煙的畫面也越來越具象。 直到易宛出聲打斷,她才堪堪回神。 “你總是認為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币淄鸲⒅难?,“那你覺得同性戀呢,算什么?” 陌生的詞匯涌入腦中,讓鐘瓊的腦子轟鳴了片刻,她的嘴繃成一條線,眉頭也擰到了一起。 夜晚的街道格外安靜,兩個人對視著,靜謐像一張無懈可擊的網(wǎng),讓人透不過氣。 但現(xiàn)在易宛的呼吸,易宛的眼神要扯裂開這張網(wǎng),逼迫著鐘瓊在縫隙中搞出一個答案。鐘瓊委實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這道題她情感上的排斥。 “你一定要從我這里找到個答案嗎,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樣,我的答案又不代表所有人。” 她的排斥顯而易見會惹惱易宛,易宛說:“其他人又不在我身邊。我當然更想知道你的看法?!?/br> 她說完,兩個人又是一陣無言。 鐘瓊認為這道題的答案不重要。 一件和她與易宛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問題,非要將這個銳角的問題摩擦到圓形才善罷甘休嗎。 可是當鐘瓊看見易宛眼睫顫動的睫毛時,又有些于心不忍。鐘瓊也能明白,這個年紀的人就喜歡刨根究底,遇到一個問題就要拼命尋找答案,不給別人或者自己留下一點余地,難以轉(zhuǎn)圜。 這個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jiejie,明顯是被這個問題絆住了。 但正因為易宛的執(zhí)拗,讓鐘瓊更無法將心里話說出來。 忽然遠處的狗吠隱隱約約而來,易宛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走得比剛才更快了。 她沒有得到鐘瓊的回復,而鐘瓊確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今天晚上談?wù)摰氖虑?,每一件都不是正?jīng)人該干的,而溫和寬容的鐘瓊,就算對看不過眼的事情也不會大肆批評。 以至于沉默不可避免而來,成了她無言的盾牌,將離經(jīng)叛道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易宛的氣性比以往都大,風風火火的,一腦門邪氣。 朱愛說:“怎么了,小宛的性子一直都很好,人也嬌嬌嫩嫩的,是不是你把她惹火了?” 鐘瓊聽著母親的描述,一個頭兩個大:“是,我惹了她。但她生氣完全就是自找的。媽,你別這個眼神看我,都是一家人,她不開心我心里也不能舒服啊?!?/br> 鐘瓊覺得易宛是遲來的叛逆期到了。她躺在床上,手里拿著手機,胡亂翻看著微博,她在熱點消息外看了看,并沒有點進去。 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里,只是疑惑易宛為什么非要她在幾灘嘔吐物里選一個像八寶粥的,有什么意義啊。 同性戀算什么…… 當然算親朋好友的戲謔,社會不恥的流言,人類生存的異變。 但對那樣倔強又眼神泛亮的易宛,她說不出口。 她躺在床上,柔軟整齊的被子被她扯得亂七八糟,她在想為什么易宛會去想那個問題,她想不明白,又隱隱覺得十分重要。夏季的夜晚并不算熱,身子不爽利的易宛愿意為了那樣的問題和她對峙良久,滿眼倔強,甚至猜到她的答案之后,走出的背影都是大寫的不服。 她在不服什么??? 捉摸不透的大小姐。 鐘瓊覺得煩躁。 心里憋著一口氣,特別想找個地方發(fā)泄一樣,卻最終緊閉嘴,內(nèi)化到了四肢百骸。 她點開了微信,給馬素欣發(fā)了條消息,也不管對面的人能不能反應(yīng)過來,一股腦拋出了問題—— 溪流: 你覺得同性戀算什么? 不吭聲: 算一對同性的戀人。同性戀?我該怎么跟你解釋同性戀呢,就是字面意思啊,你要實在不明白就去百度搜搜。 溪流: ……問你也是白問。 不吭聲: 啥?我咋聽不明白你說什么呢? 鐘瓊放棄跟她對話,她敢打賭,如果當時她這么回復易宛,說不定就不是讓她轉(zhuǎn)身這么簡單了,估計得像炸毛的貓一樣來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