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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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安臣知道他多半要用這段時間來想個謊話,也不揭穿,只是看向董鳴長。董鳴長不耐煩的看了王大一眼:“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謝大人。”王大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那幾日,小的眼瞧著推官大人及司吏大人等為這個案子煩憂,那案犯周信雖然認罪,但卻沒有物證,兇器一直沒找到,小的心中焦慮,便又去周家轉(zhuǎn)了一圈兒?!?/br> 聞安臣差點兒沒憋住笑,只好強忍著,臉色很是古怪,他看了一眼董鳴長,見董鳴長也是臉色難看。 這王大可以?。『苡行┬臋C城府!他這一句話,直接把董鳴長和劉信七都給繞進去了——無論是干出什么事兒來,我的出發(fā)點是好的啊,我是為了給推官大人分憂??! 有這句話當(dāng)擋箭牌,帶會讓若是要懲治他,可就不大好下手了。 王大接著道:“當(dāng)時小的去了周家的廚房,這廚房里里外外,咱們都搜了許多遍了,小的也覺得,兇器很可能就在廚房之中,但卻一直找不到。小的便在廚房中轉(zhuǎn)了許多圈,忽然想到一處地方,是咱們沒有翻過的!” “是哪兒?”聞安臣饒有興趣的問道。 “是灶膛!”王大道:“小的想到了,灶膛還沒翻呢!當(dāng)時小的差點兒沒高興的跳腳,趕緊去灶膛里扒拉,皇天不負有心人啊,還真讓小的在里頭找到了這把刀。便趕緊拿回來了。” 聞安臣似笑非笑道:“也就是說,這把刀,是你從周家的灶膛里扒拉出來的了?” “是!”王大很確定道。 “哦……”聞安臣指了指那把刀,又問道:“那你知道這是什么刀么?知道一般什么人用這刀么?” 董鳴長不知道,劉信七也不知道,王大似乎想到了什么,頓時臉色一白。 聞安臣慢悠悠道:“恰好我知道。一般屠戶用這種刀殺豬,除了屠戶之外,一般還真見不著有用這個的?!?/br> 第172章 你們錯了! 劉信七道:“那又如何?” 聞安臣卻不理會他,而是向董鳴長拱拱手道:“董大人,咱們之前說了。如果周信真的是殺人兇手,那么這刀,最大的可能就是從王十六家里拿的??墒牵鶕?jù)在下昨日的尋訪,王十六對這楊氏,極為寵溺,從來不讓楊氏下廚做飯,王十六也不會做菜做飯,兩人都是從外頭買著回來吃。得虧王十六的鋪子生意還不錯,家境還算殷實,若不然也舍不得?!?/br> “那么,他們家弄這么一把殺豬刀來做甚?哪里來的這刀?而且還可以把王十六找來,問問他他家是不是有這把刀!” 董鳴長沉沉點頭,顯然是認可了聞安臣的看法。 “這個……”劉信七辯道:“興許是他回到周家拿了刀,然后又去殺人的呢?” 聞安臣和董鳴長的對話讓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卻是聽出來一點兒,聞安臣應(yīng)該是在力證這兇器是假的。 這可不行!這兇器跟他還有莫大關(guān)系呢!于是劉信七趕緊辯駁。 聞安臣哈哈一笑,道:“好,就算是他回家拿的刀,那也得他家有這等刀才行?!?/br> “恰巧,昨日在蘇家胡同那邊打探的時候,在下碰到一個開rou鋪的屠夫。他說蘇家從來不自已殺豬宰羊,幾乎所有的rou,都是讓他送進府中。在下當(dāng)時覺得不對,周家如此巨富,按理說當(dāng)家中口數(shù)眾多,自已殺豬宰羊才是正理。后來一打探才知道,周家父子老家在徽州,他們一大家子,都在徽州老家。在蘇家胡同的周府,只有周家父子二人及一個門房,一個廚娘而已,不過是四口人。他們家,府中只有一個廚娘,也做不來那等殺豬宰羊的事情?!?/br> “甚至許多時候,周家父子都在外頭吃喝,周家動火兒的時候都不多。敢問劉司吏,一家四口,何須整日殺豬。而這把刀,在周家又有什么用處?” “而這把刀雖然樣子頗陳舊,但卻保養(yǎng)的很好,我方才瞧了,刃口很是鋒銳,顯然是時常打磨使用的。周家怎么會用得上這把刀?嗯?劉司吏,你告訴我!” 劉信七臉色一白,啞口無言。 聞安臣忽然拍案而起,指著劉信七的鼻子,厲聲喝道:“劉信七,你勾結(jié)手下,偽造物證,已被揭穿,還敢狡辯?” “我,我……”劉信七臉色劇變,眼中露出掩不住的驚慌之意,一時間手足無措,張著嘴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想到后果,他不由得身子一陣哆嗦,心中恐懼之極。 王大也是給嚇得不輕,不過他也真是有心計的,左右看了看,忽然俯下身子,磕頭如搗蒜,大聲道:“推官大人饒命,這不關(guān)小的的事兒啊,都是司吏老爺指使小的干的?!?/br> 劉信七不看了王大一眼,滿臉的不敢置信,大叫道:“王大,你這賊廝鳥,你敢昧著良心說這事兒是我指使你做的?” “是!”王大眼神堅定,毫不猶豫:“你那日秘密吩咐于我,言道要我去弄這么一個兇器來,埋在周家的灶膛里,然后找個合適的時間取出來。” “你放屁!” 劉信七憤怒至極,破口大罵道。 “都閉嘴!”董鳴長狠狠的一拍桌子,下頭兩人立刻老老實實的跪著,都一句話不敢多說了。 “來人!”董鳴長高聲道。 幾個差人立刻大步進來,拱手道:“大人!” “把劉信七帶下去,打三十板子,然后扔大牢里去。王大打十板子,扣半年的銀子?!倍Q長連罪狀都沒說,直接擺擺手:“帶下去吧!” 幾個差人應(yīng)了一聲,便來抓劉信七,劉信七面色如土,眼中已經(jīng)是充滿了絕望,高叫道:“董大人,董大人,小的冤枉??!饒了小的一命……” 這可是三十大板啊,若是行刑的衙役下手黑一些,那直接就給打死了。就算是沒給打死,打得半死扔到牢里,只怕也撐不過幾日。 他跟張牢頭兒關(guān)系可不怎么好。那牢里不少犯人在被審問的時候都在他的刑房走過不止一遭,給他收拾的不輕,幾乎都在他手下被上過刑。劉信七不敢想象,若是自已落到他們手里……真是必死無疑啊! 王大卻是一言不發(fā)。顯然,對他來說,這個結(jié)局還是可以接受的。 十板子下去,將養(yǎng)幾日也就差不多了,至于扣錢,他倒是沒放在心上,畢竟他們這個身份,撈錢很容易。 他做出這等事來,卻只受了這點兒懲罰,已經(jīng)算是走運了。 劉信七在那兒凄慘的求饒哭嚎,董鳴長卻是跟沒聽見一樣,只是擺擺手,讓人把他們帶了下去。 聞安臣當(dāng)然看得出來,只怕這劉信七還真是有些冤枉,這事兒,只怕不單單是劉信七指使,更大的可能是王大向劉信七獻計。想來,是這個案子拖得時間太長了,把下面的人——尤其是作為直接執(zhí)行者的刑房司吏劉信七——給拖得叫苦不迭,便想著趕緊了結(jié)了。而王大投其所好,獻了這一計。 他看得出來,董鳴長其實也看得出來。王大這是把臟水都潑在了劉信七身上。 但很顯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王大之前那一席話的原因,他并不打算懲治王大。但這件事兒既然被捅出來了,那自然得需要一個頂缸的。 于是就要落到劉信七身上了。 董鳴長看向聞安臣,輕輕嘆了口氣,神色間有些頹然,道:“你說的沒錯兒,人,的確不是周信殺的?!?/br> 聞安臣知道他此時只怕是有些挫敗感的,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他便避開這個話題不再談?wù)?,只是道:“還有一處說不通的,便是那楊氏的人頭,也不知道去哪兒了?!?/br> 董鳴長搖頭道:“這個,到現(xiàn)在也沒找到。當(dāng)初王十六剛回去的時候,找遍整個家里也沒能找到人頭,而后來提審周信的時候,他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F(xiàn)在既然知道人不是周信殺的,那么只怕要找到真正的兇手才能知道人頭被扔哪兒去了?!?/br> 聞安臣點頭稱是。 “既然周信不是兇手,那么現(xiàn)下就要開始追查真正兇手了?!倍Q長看向聞安臣:“你可有什么眉目么?” 聞安臣笑笑:“回大人的話,昨日在下走走看看,還真有所得?!?/br> “哦?”董鳴長神色凝重起來:“你說!” “第一,這個人是個男人,而且應(yīng)該是個欲望強烈的壯年漢子。” 第173章 刮目相看 聞安臣解釋道:“周信言道,他去的時候,推門進去,便發(fā)現(xiàn)楊氏死在了床上,身子大部分都是 赤裸 的。由此看來,殺她的那人,估計也是為了**,**未遂,方才殺人。所以,殺人的是男人,而且要斬去一個女人的腦袋,應(yīng)該是身強力壯的男人才對。而且呢,這個人很有可能隨身帶著刀。” “嗯,有道理,接著說?!倍Q長點頭道。 “第二則是,殺人的,應(yīng)該就住在王 十六 家附近。” 董鳴長沒說話,示意聞安臣接著往下說。 “王 十六 離開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那兇手,再怎么著也得等天黑之后才能去。而且一般來說,天黑了去干這種事兒,也比較方便。但天黑之后,是有宵禁的,如果是住得遠的話,則根本沒法子回去。尤其是殺人之后,神情必然會有些驚慌失措,很容易就被各個路口卡房里的衙役們識破?!?/br> 董鳴長一擊掌:“說得好!聞安臣,本官之前看錯你了,你是個有本事的。” 聞安臣笑笑:“大人謬贊,在下慚愧?!?/br> “ 你呀 ,過謙了?!倍Q長指了指聞安臣。 聞安臣笑了笑,沒再說話。 之所以聞安臣第一步要先讓周信擺脫嫌疑,是因為只有周信擺 脫了 嫌疑,他說的那些話才是可信的,才是能被當(dāng)做證據(jù)和線索來用的。 現(xiàn)在聞安臣說的這些線索,便是周信提供的。比如說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楊氏已經(jīng) 裸死 床上了等等……這些話,在周信擺脫嫌疑之前是不成立的。 “只不過更多的線索,還要去查訪才能知道?!?/br> 聞安臣接著道:“在下便先告辭,等到查訪幾日,再來拜見大人。” 聞安臣覺得現(xiàn)在眼前仿若一片迷霧一般,有些東西,雖然隱隱約約猜到了,但卻還是看不清,抓不到。說白了,還是信息不足,不然不會這般。 董鳴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本以為你是六公子塞進來混功勞的,卻沒想到,臨到頭來,本官卻要跟著你混功勞了。” 聞安臣心中笑道:“這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本來要去抱大腿,結(jié)果自已成了大腿?” 他也很高興董鳴長對自已的觀感好了這許多,笑道:“這是在下的份內(nèi),人命關(guān)天,不敢怠慢。蒙六公子信任,在下無以為報,只能盡力為他掙臉?!?/br> “你能這么想,就很好?!倍Q長道。 聞安臣拿出來厚厚的一摞紙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聞安臣道:“董大人,方才在下說的每句話,都絕非杜撰,在下說的昨日尋訪得出來的那些,都記錄在這上面。若是您有任何懷疑,都可以按照這上面所寫,找人來對證?!?/br> 董鳴長接過紙來,略略一看,不由得聳然動容。 那紙上寫的,赫然都是聞安臣這幾日尋訪中碰到的人,以及和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時間,地點,對話之人姓甚名誰,容貌特征,對話的內(nèi)容,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有些地方被他用框框圈起來了,董鳴長一瞧,那些地方,都是對案情的進展有幫助的線索或是證據(jù)。 “厲害!當(dāng)真是厲害!”董鳴長心中感慨之極。 今日發(fā)生的事情,讓他對聞安臣的印象大為改觀,他瞧著聞安臣,心里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 只不過,現(xiàn)在說有些太不合時宜,還是等等再說吧! ——分割線——